山灵脸上的铜钱纹路开始渗血。
距离阴戏台事件已经过去半个月,我们住在山脚下的老猎户木屋里养伤。山灵的情况越来越糟——那些铜钱纹路像活物一样在他皮肤下游走,每到子时就会凸起,渗出蓝莓汁液般的血。
\"师兄,我又梦见那个戏台了......\"山灵蜷缩在炕角,听诊器已经和他脖子上的皮肤长在了一起,金属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血管纹路。\"那些铜钱......在叫我回去......\"
我掀开他的衣领,倒吸一口凉气——铜钱纹路已经蔓延到胸口,组成一个模糊的北斗七星图案,唯独缺少\"天枢\"位。
我手腕上的铜钱烙印突然刺痛起来。自从天枢钱碎裂后,这个烙印就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每到阴雨天就会渗出淡淡的蓝莓香。
窗外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门板上。
\"谁?\"我抓起猎刀,刀柄上缠的红绳已经发黑,浸透了我和山灵的血。
没有回答,只有指甲刮擦木板的\"咯吱\"声。
我猛地拉开门,月光下,地上躺着一具腐烂的动物尸体——是只山狸子,肚子被剖开,里面塞满了蓝莓。更诡异的是,那些蓝莓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缺少的\"天枢\"位放着一枚带血的铜钱。
不是普通的铜钱,而是\"天璇\"钱——我铜钱串上的第二枚!
\"嘻嘻嘻......\"树林里传来小孩的笑声,我抬头看去,隐约有个穿红肚兜的影子一闪而过,脖子上缠着一条铜钱串。
山灵突然在屋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我冲回去,看见他胸口的天璇位铜钱纹路正在发光,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要破体而出。
\"按住他!\"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回头,看见李半仙站在门口——他是村里最老的采药人,据说已经活了一百二十岁,左眼是颗蓝莓做的义眼。
李半仙快步上前,从破棉袄里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铜剪刀,直接刺进山灵胸口的铜钱纹路!
\"滋啦——\"一股蓝烟冒起,山灵的身体剧烈抽搐。李半仙的剪刀从皮下夹出一颗蓝莓,莓子上长着人脸,正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天璇位的替身......\"李半仙把蓝莓扔进火盆,火焰瞬间变成诡异的蓝色,\"阴戏台的怨气找上门来了。\"
火盆里的蓝莓爆裂开来,汁液在火焰中组成一行字:
\"二更天,收新魂\"
李半仙的蓝莓义眼转动着,倒映出我手腕上的铜钱烙印。
\"七七,你惹大祸了。\"他掏出一个脏兮兮的烟袋锅,里面装的不是烟叶,而是晒干的蓝莓籽。\"天枢钱碎,七星阵破,剩下六枚铜钱会一个一个找上门来收魂。\"
\"收谁的魂?\"我握紧猎刀。
\"当年用命镇住老鬼的七个人......的后代。\"李半仙的义眼渗出蓝色汁液,\"你是第七家的丫头,前面六家......\"
他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童谣打断:
\"铜钱铜钱转转转,\"
\"转来转去找娘亲,\"
\"娘亲穿着红裙子,\"
\"躺在棺材数铜钱......\"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很多小孩在合唱。屋外的月光突然变红,照得窗户上全是血手印。
\"来了......\"李半仙猛地站起来,蓝莓义眼疯狂转动,\"铜钱婴!\"
木屋的门窗同时爆裂,十几个红肚兜小鬼爬进来,它们的皮肤是铜钱串编织成的,每枚铜钱上都长着一张婴儿脸。最恐怖的是它们的脖子——全部被铜钱串勒得血肉模糊,像是被活活绞死的。
\"天璇位的债主......\"李半仙抓起一把蓝莓籽撒出去,籽粒在空中爆开,散发出刺鼻的腐臭味。
铜钱婴们发出刺耳的尖笑,其中一个突然扑向山灵,铜钱组成的身体散开,像一张网一样罩住他的头。山灵发出窒息的\"咯咯\"声,皮肤下铜钱纹路开始发光。
我挥刀砍去,刀刃却从铜钱缝隙间穿过,根本伤不到它们。另一个铜钱婴爬到我背上,冰冷的铜钱贴住我的脖子,耳边响起婴儿的呓语:
\"娘亲......我们好疼啊......\"
我猛地想起阴戏台里那个穿红裙的女尸,她说我是她女儿......难道这些铜钱婴......
李半仙突然掏出一个铜铃铛,剧烈摇晃起来。铃声不像金属,倒像是无数铜钱碰撞的声响。
\"天璇归位,地煞封门!\"
铜钱婴们同时发出惨叫,像是被无形的线拉扯,全部飞向屋外。我们追出去,看见月光下,村口的老槐树上挂满了铜钱串,每串下面都吊着一个小小的红肚兜——是那些铜钱婴的本体!
最恐怖的是树干上浮现出一张巨大的人脸,正是阴戏台里那个老鬼的模样。它张开嘴,吐出一枚带血的\"天璇\"钱,铜钱上刻着山灵的名字。
\"明晚子时......\"老鬼的声音从树里传出,\"天璇收魂......\"
人脸消失后,树上的铜钱串全部掉落,在地上摆成一个箭头,指向深山里的某个方向。
李半仙捡起那枚天璇钱,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它在引我们去下一个戏台......\"
我们跟着铜钱箭头走了整整一天,深入老林子最阴森的地带。山灵的情况越来越糟,铜钱纹路已经蔓延到脸上,听诊器完全嵌入了皮肉,金属表面长出细小的蓝莓芽。
\"师兄......\"山灵的声音变得沙哑,\"我听见我爹在叫我......\"
我这才想起,山灵的父亲是二十年前失踪的村医,而阴戏台上确实有个穿白大褂的鬼演员......
\"到了。\"李半仙突然停下,指着前方一片诡异的空地。
那是一个圆形的祭坛,由七具棺材围成,每具棺材上都刻着一个北斗七星的方位名称。祭坛中央是一棵枯死的蓝莓树,树上挂满了铜钱串和红布条。
最骇人的是,祭坛边缘跪着六具干尸,全部面朝中央,双手捧着一枚铜钱。从衣着判断,应该是不同年代的人——最老的那具甚至穿着清朝的服饰。
\"血莓祭坛......\"李半仙的蓝莓义眼渗出汁液,\"当年七个家族用这个祭坛封印老鬼,每家用一枚铜钱和一个活人做祭品......\"
我数了数,六具干尸,六枚铜钱,加上我手腕上的烙印,正好七个。
\"天璇位的祭品呢?\"我问道。
李半仙没回答,只是看向山灵。我瞬间明白了——山灵的父亲是祭品,而现在,老鬼要收走山灵作为替代!
枯死的蓝莓树突然抖动起来,树皮剥落,露出下面血红色的木质。树干的裂缝中渗出蓝色汁液,渐渐组成一个戏台的轮廓——和阴戏台一模一样,只是更小,更简陋。
\"第二个戏台......\"我握紧猎刀,手腕上的烙印灼烧般疼痛。
山灵突然挣脱我的手,梦游般走向祭坛中央。他的皮肤开始透明化,能清晰看见皮下的铜钱纹路在发光,尤其是胸口的天璇位,亮得像个小月亮。
\"山灵!回来!\"我冲上去拉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祭坛上的六具干尸突然抬起头,黑洞洞的眼窝望向山灵。它们手中的铜钱自动飞起,环绕着山灵旋转,其中一枚正是带血的\"天璇\"钱。
枯树上的戏台轮廓越来越清晰,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唱戏的声音:
\"二更天,换新衣,\"
\"铜钱串,锁魂灵......\"
山灵站在祭坛中央,开始机械地脱衣服。随着外衣褪下,我们惊恐地发现——他的后背皮肤已经完全变成了铜钱串的质地,一枚枚铜钱从他脊椎处凸起,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
\"它在把他变成铜钱祭品......\"李半仙声音发抖,\"就像他爹当年一样......\"
我发疯似的冲上去,这次没有被弹开,但刚碰到山灵的身体,手掌就被他背上的铜钱割得血肉模糊。血滴在祭坛上,立刻被吸收,那棵枯死的蓝莓树竟然开始抽枝发芽,转眼间开满蓝紫色的花。
花蕊中,浮现出一张张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