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埋在土里的第七天,村里来了个戏班子。
那时正值二月二龙抬头,按理说不是唱戏的时节。但这帮人愣是在村口搭起戏台,红绸布一挂,唢呐一吹,引得全村老少都去瞧热闹。
我和山灵路过时,正赶上开锣。台上演的是《钟馗嫁妹》,可那\"钟馗\"刚亮相,我的铜钱串就\"叮\"地断了一根绳——是那枚带血的\"天枢\"钱!
\"师兄...\"山灵突然抓紧我的胳膊,\"你看他们的影子...\"
夕阳西下,戏台投下的影子本该向东倾斜。可台上那些\"人\"的影子却直直立着,像是有看不见的绳子把它们吊在半空。更诡异的是,影子的动作比真人慢半拍,就像...就像皮影戏!
当晚我被锣鼓声吵醒。
推开窗,看见戏台方向亮着诡异的绿光。隐约能听见唱戏声,但词儿全变了:
\"正月里来娶新娘,二月二日埋爹娘...\"
我抄起猎刀摸到村口,发现戏台周围摆着七口棺材——正是老坟山底下那七具!台上一群\"人\"正机械地重复着白天的动作,只是现在它们全都踮着脚,脖子伸得老长,像是被什么东西吊着。
阴影里蹲着个熟悉的身影:是卖货郎!他正在往棺材里摆东西,我眯眼细看,浑身血液都冻住了——是那些失踪孩子的衣物,每件上面都别着个纸人!
\"七年轮回...\"卖货郎突然转头看向我,他的脸在月光下像融化的蜡,\"该收利息了...\"
我转身就往回跑,却撞上一堵无形的墙。
戏台上的\"人\"齐刷刷转头,它们的脸开始融化,露出下面蓝莓藤编织的真容。卖货郎摇着铃铛走过来,每走一步,地上就冒出一丛蓝莓苗。
\"你师父欠的债...\"他扯开衣领,胸口赫然是个黑洞,里面蜷缩着个小号的李念山,\"该徒子徒孙还了!\"
突然一声枪响,卖货郎的头像西瓜一样爆开。山灵站在不远处,手里举着猎枪,枪管还冒着烟。可没等我们松口气,无头的卖货郎竟然又站了起来,胸腔里的蓝莓藤疯狂生长,转眼就编出个新的脑袋!
\"山医...\"新脑袋咧开血盆大口,\"你的听诊器呢?\"
山灵这才发现,脖子上的听诊器不知何时变成了条黑蛇,正死死缠住她的喉咙!
千钧一发之际,戏台突然着火了。
真正的李念山从火焰中走出,左手的蓝莓藤已经开花。他每走一步,地上的蓝莓苗就枯萎一片。
\"找替身找到我头上?\"他一脚踩住卖货郎的藤蔓,\"山主好大的胆子!\"
两人扭打间,戏台上的\"人\"全部炸开,无数蓝莓藤像毒蛇般朝我们扑来。我挥刀砍断几根,断口喷出的却是黏稠的黑血!
混乱中,山灵挣脱黑蛇,从药箱掏出注射器扎进自己心脏。蓝色液体注入的瞬间,她全身血管暴起,瞳孔变成兽类的竖瞳,一爪子撕开了卖货郎的胸膛——
里面滚出个铜匣子,正是当年封印山髓的\"山眼\"!
黎明时分,火灭了。
戏台烧得只剩骨架,七口棺材化为灰烬。我们在废墟里找到了昏迷的李念山,他左手的蓝莓藤已经枯萎,但无名指上多了枚铜戒指——和山灵那枚正好是一对。
卖货郎的尸体不见了,只留下一地蓝莓种子。山灵把它们扫起来埋在老坟山下,第二天那里就长出七朵白花,排成北斗七星。
\"师兄,你看这个。\"山灵从药箱底层取出个东西。
是那枚带血的\"天枢\"钱,现在血渍组成了个模糊的图案:一个穿蓝衫的人牵着七个孩子,正走向远处的雪山。
铜钱背面多了行小字:山债未偿,魂归长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