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背影……那个转身时带起的衣角……
突然，一个名字如同火花般在他脑海中炸开！
秦峰！
燕平大学的高材生！东北军的那个愣头青中尉！那个当初跟着一个毛头小子排长一起钻进黑虎山的家伙！
方振国猛地眨了眨眼，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想起来了！绝对是秦峰！那身形，那气质，错不了！
如果秦峰在这里……那刚才他旁边的两个人……那个个子不高，看起来有些瘦弱，但走路姿态却隐隐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沉稳……会不会就是……
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让山田信雄损兵折将，甚至不惜抓个替死鬼来冒充的……真正的“黑虎”？！
想到这个可能性，方振国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脸上的肌肉因为激动而微微抽搐！
先是一阵深入骨髓的惊恐，他可是不止一次见识过黑虎纵队的厉害，甚至差点死在他们手里！
但紧接着，一股难以遏制的狂喜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
抓住他！抓住真正的“黑虎”
如果能把林楚生和秦峰这两个黑虎纵队的核心人物交给山田信雄……那他方振国的前途……还会只是一个区区少校参谋吗？上校？不！甚至可能是少将！到时候，荣华富贵，权力地位，唾手可得！
这个诱惑太大了！大到足以让他忘记所有的恐惧！
山田信雄还在台上唾沫横飞地演讲，方振国不敢打断他。
他强压下内心的激动，装作肚子不舒服的样子，捂着肚子
对旁边一个同样穿着伪军军服、像是他副官或者亲信的人低声耳语了几句，同时隐蔽地朝着茶馆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那个副官愣了一下，随即立刻会意，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方振国这才弯着腰，一瘸一拐地，快步走下主席台，朝着卫兵低语了几句“闹肚子，去趟茅房”，便匆匆朝着茶馆的方向追去。
而此刻，茶馆楼梯口，林楚生和王老根被秦峰连拉带拽地冲了下来，两人脸上都写满了错愕和不解。
“秦秀才！你他娘的发什么疯？！到底怎么回事？！”王老根甩开秦峰的手，压低声音吼道。
林楚生也紧紧盯着秦峰，等待他的解释。
“方振国！”秦峰喘着粗气，脸色依旧苍白，“主席台上那个穿黄皮子的少校！是方振国！他投靠日本人了！”
“方振国？”王老根愣了一下，随即也想起了那个当初跟秦峰一起上山的军官，后来又分道扬镳的东北军少校，“他…他成了汉奸？！”
林楚生一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听到“方振国”和“东北军少校”这几个关键词，立刻也想起了那个人的模样。
他记得秦峰说过，这个人能力有，但心术不正，功利心极强。
当初自己还觉得他可能跑回关内去了，没想到……居然留在了这里，还当了汉奸！
“我刚才好像被他看到了！”秦峰的声音带着一丝懊恼和急迫
“他肯定认出我了！他认识我，就肯定会猜到你！我们必须立刻出城！马上！”
林楚生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方振国认识秦峰，更重要的是，他见过自己！
虽然当初自己只是个不起眼的“排长”，但方振国肯定记得！
如果被他认出来，再结合最近“黑虎纵队”的动静，他百分之百会猜到自己的真实身份！
一个知道他们底细，并且已经投靠了日本人的前东北军少校……这简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方振国带着几个亲信伪军，一瘸一拐地冲到茶馆门口。
“人呢？刚才从楼上冲下来的那三个人呢？”方振国抓住还在发懵的茶馆伙计，厉声问道。
“跑…跑了！往…往东边巷子里跑了！”伙计吓得哆哆嗦嗦地指着方向。
“追！”方振国一挥手，但随即又停下脚步。巷子那么多，这么追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脑子飞快转动，立刻做出判断：“通知城门卫兵，立刻关门！
“是！”一个机灵点的伪军士兵立刻领命，朝着有电话的地方狂奔而去。
再说林楚生三人，他们几乎是跑出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
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东城门的轮廓出现在眼前。
城门口，站岗的伪军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似乎还没收到任何消息。进出城的人流依然不少。
“慢点！别慌！”林楚生低声提醒，强行压下急促的呼吸，努力让自己的步伐看起来正常一些。
三人互相递了个眼色，调整了一下呼吸，混在几个挑担出城的农夫身后，朝着城门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歪戴着帽子的伪军班头，斜眼打量着他们。
“长官，出城…出城赶集。”王老根再次堆起那副谄媚的笑容，从怀里摸索着，似乎想掏点什么。
那班头看到王老根的动作，眼睛亮了一下，刚想伸手
旁边一个坐在椅子上嗑瓜子的士兵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赶紧走！别耽误老子晒太阳！”
班头悻悻地收回目光，也懒得再盘问，不耐烦地摆摆手：“滚吧滚吧！”
三人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强忍着立刻拔腿狂奔的冲动，尽量保持着正常的步速，一步一步朝着城外走去。
一步，两步……城门洞就在眼前！
突然！
“叮铃铃——叮铃铃——”城门岗亭里，那部老旧的手摇电话机，发出了刺耳的尖锐铃声！
嗑瓜子的伪军骂骂咧咧地放下瓜子，慢悠悠地站起来，等铃声响了好几声，才极不情愿地走过去，拿起听筒。
“喂？谁啊？大清早的吵什么吵？！”
林楚生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同时，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只差几步！只差几步就能出去了！
“什么？！关城门？！谁的命令？”伪军的声音陡然拔高，脸上的懒散瞬间消失
“方营长？……哦，方营长啊！……行！知道了！”
他刚要把电话挂回去。
“等等！”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急促而威严的声音，显然是方振国抢过了电话
“刚才有没有三个人出城？一个像书生，一个老兵痞，还有一个年轻的！”
接电话的伪军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城门外看去，正好看到林楚生三人已经快步走出十几米远，背影显得有些仓促。
“呃……没有……等等！方营长！有！有三个！刚出去！就像您说的那样！”他猛地反应过来。
“拦住他们！！快！！！”方振国在电话那头几乎是咆哮着喊道，巨大的信息量让接电话的伪军脑子嗡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