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他不远处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一个同样穿着破烂伪军服的士兵,双腿齐膝被炸断,血流如注,脸色惨白如纸,但意识还算清醒。
他看到了正在靠近的脚盆兵,眼中顿时爆发出求生的渴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喊道:“救……救命啊!
长官!皇军长官!我是靖安军!自己人……”
他的呼救声吸引了附近一个脚盆兵的注意。那士兵端着枪,快步走了过来,低头看了看那个垂死的伪军,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伪军士兵还以为得救了,挣扎着想伸出手:“长官,救救我……”
“噗嗤!”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那脚盆兵毫不犹豫,将手中的三八大盖猛地向前一送,锋利的刺刀精准地刺入了伪军士兵的脖颈,深深没入!
伪军士兵的呼救声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张冷酷的脸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声息。鲜血顺着刺刀的血槽汩汩流出,染红了脚下的焦土。
这一幕,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刀疤脸王哥心底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浇灭!
他浑身冰凉,如坠冰窟!坏了!全完了!这帮杀人不眨眼的脚盆兵,根本没把他们当人看!
他们肯定把自己这些人,当成那些逃跑的“黑虎纵队”的同伙了!或者,在他们眼里
无论是土匪还是伪军,只要是龙国人,该杀的时候,都不会有任何犹豫!
恐惧如同毒蛇般缠住了他的心脏,他想开口求饶,想解释自己的身份
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个杀完人的脚盆兵,拔出带血的刺刀,在死者身上随意蹭了蹭,目光转向了趴在岩石后的王哥。
王哥对上了那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眼睛。他看到对方举起了手中的步枪,那黑洞洞的枪口和枪口下闪着寒光的刺刀,在他眼中无限放大。
“不……”他终于挤出了一丝微弱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但回应他的,是一把毫不留情、带着死亡气息的冰冷刺刀。
“噗嗤!”刺刀准确地刺入了他的胸膛,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力正随着温热的血液迅速流逝。
他最后看到的,是头顶那片被硝烟染成灰黄色的天空,以及那双依旧冷漠的、仿佛在看一只蝼蚁的眼睛。
一个穿着曹长军服的脚盆兵跑出谷口,山谷外的山路上
景象骇人密密麻麻的脚盆士兵如同蚁群般铺展开来,冰冷的枪口反射着惨淡的日光,肃杀之气弥漫。
队伍的最前方,一个身材不算高大、但眼神阴鸷如同饿狼的军官,正勒马而立。
他肩上扛着少佐军衔,正是刚刚从耻辱边缘被山下奉文重新拎回来的山田信雄。
看到那曹长跑出来,山田信雄并未立刻发问,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无形的压力让曹长几乎喘不过气。
“报告大队长阁下!”曹长一个立正,声音嘶哑地汇报,“山谷内……发现大量烧焦、残破尸体
初步清点……约四十余具!均为……‘齐洲国’士兵服装!未发现生还者
有几具尚有气息的……已按帝国武士道精神……处决!”
他刻意避开了“俘虏”这个词,用“齐洲国士兵”来指代那些被炸死的伪军。
山田信雄面无表情,对这些伪军的死活毫不在意,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敌人的踪迹呢?武器装备呢?”
“敌人……敌人似乎已经逃窜!谷内发现了大量被遗弃的武器装备!”
曹长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兴奋一些,“有……有完好的九二式步兵炮……至少六门!
还有大量步枪、机枪、弹药箱……堆积如山!”
六门九二炮?!山田信雄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扭曲的冷笑不知他是不是想起了自己被炮轰的经历。
“四十多具尸体……六门炮……”山田信雄低声咀嚼着这两个数字,心中的怒火和杀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需要一场胜利,一场足以洗刷耻辱、向山下奉文、向整个关西军证明自己价值的胜利!
这些尸体,这些武器,就是他胜利的注脚,是他重新崛起的垫脚石!
“很好!”山田信雄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命令下去!将所有‘齐洲国’士兵的头颅砍下,用石灰腌制,堆砌于谷口!
让随军记者立刻过来拍照!要拍得清晰!要让整个东四省,不,整个龙国都知道,与大脚盆皇军作对的下场!”
他的命令让周围的士兵都不禁打了个寒颤,就连那报信的曹长也脸色发白。
将盟军士兵的尸体斩首示众,这手段未免太过残忍,但没人敢质疑山田信雄的决定。
此刻的他,就像一头受伤后变得更加凶残的野兽。
“其余部队,立刻整顿!”山田信雄拔出指挥刀,指向黑风洞后方那连绵起伏、如同墨绿屏障般的深山
“大队继续向深山内兜剿!那伙土匪跑不远!给我仔细搜索!遇到任何可疑人员,无论男女老幼,格杀勿论!
挖地三尺,也要把那该死的‘黑虎纵队’给我揪出来!碾碎他们!”
“哈伊!”山谷内外,数百名脚盆士兵齐声应诺,声音中透着麻木的服从和被煽动起来的暴戾。
沉重的军靴踏碎了地上的焦土和残骸,一支庞大的、带着复仇怒火的队伍
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朝着黑虎纵队消失的方向,一头扎进了茫茫深山。
与此同时,黑虎纵队的队伍正在艰难地跋涉。
脚下的山路崎岖难行,几乎没有路,只有茂密的灌木、缠绕的藤蔓和湿滑的苔藓。
战士们个个气喘吁吁,汗水浸透了单薄的军装,黏在身上又湿又冷。
队伍拉得很长,沉默取代了平日里的说笑,只有粗重的喘息声、脚踩枯枝败叶的窸窣声,以及担架上伤员偶尔发出的压抑呻吟声。
林楚生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的脸色平静,但眼神却异常锐利,如同鹰隼般不断扫视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这里已经是黑虎山的腹地深处,连王老根这种老猎户出身的人都感到陌生。
昨夜的激战、凌晨的炮击、仓促的撤离,几乎耗尽了所有人的体力,但他们不敢停歇
因为身后那片冲天的烟柱,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无声地昭示着危险并未远去。
“纵队长,”秦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凑到林楚生身边,压低声音
“这山太深了,咱们没带多少干粮,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而且,这些新来的弟兄……他们体力跟不上,会拖慢速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