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薛晟果然是最难搞定的,温琼之瞧着他的反应微眯双眸,暗芒藏于眼底。
“怎么哭了?”
她温柔地擦去那滴泪水,语气软和下来。
薛晟不答,他脑子里满是自己母亲的病弱模样,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要活下去,要活下去。
“你不是抱有目的接近我的吗?怎么还委屈上了?”
薛晟微微皱眉,被温琼之的话拉回思绪。她居然知道自己是故意拜她为师?
“你还对闻修远大放厥词,说些有的没的。”
闻修远那会儿连这都告诉她?
“我知道你心里藏事,可我不是个会照顾人心情的性子,当然了,你也不需要。
所以,相安无事就好,何必惹我?”
温琼之还压着他,语气格外认真,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姿势实在暧昧。
薛晟也不知道在这情景下,她怎么还能如此冷淡的。
“可你变了。”
“所以我是有苦衷的。”
薛晟吃瘪闭嘴,只眼眶红红的盯着温琼之。
“自己去躺着,我帮你上药,仅此一次。”
温琼之把他松开,他有些扭捏地躺到石床上。确实,他现在不好处理伤口,只能求于她。
这女人从来只送药,不上药。
只会时不时检查伤口有没有愈合,有没有留下明显痕迹。不会在乎疼不疼,对修炼有没有影响....
但是思绪被那抹凉意盖住,一点点抹开,连同内心的暴戾也被一点点平息。
干燥的室内有着浅淡的冷香,以及一丝药香。月光拉长了两人的影子,薛晟透过影子观察温琼之的动作,回想起儿时,母亲也会这般温柔地给自己上药。
那会儿,他鼻尖是母亲温暖柔和的香气,而她的手轻轻地抹,慢慢地匀开,还时不时哼唱小调哄他睡觉。
这样就不疼了....
薛晟不自觉闭上眼,轻轻哼起记忆里的调子。温琼之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力道变得更加轻缓。
手下之人很快就把自己哄睡,温琼之静静盯了他一会儿。
这个最聪明的弟子,若是能收为自己人,她也是喜闻乐见的。
只是还太野,还有些疑问,所以她得放放。
“睡吧。”
她施下安神术,让他再轻松些,随后无声离开。
薛晟只觉得一道女声在他快深眠时响起,是母亲吗?
慢慢入梦,远处隐有暖光,还站着个人。
“母亲!”
小小少年跑过去牵住那人的手,是带着健康面色的母亲。
她哼着小调儿将他的手包裹住,领他走出高高的围墙,走向外面的蓝天,然后一把将他推出去,自己留在了原地.....
————
隔天,温琼之早早来到藏书阁高层,挑拣出体质相关的书籍,就寻了个僻静角落快速翻看。
她只要有一丝怀疑,就不会轻易放过,这是她多世经历教会的道理。
偏偏就是那遗漏的一丁点细节,在将来可能让她绊一跤,甚至掉进深坑。
首先是闻修远的体质问题。
他们三人一同受伤,伤害程度也基本没差,偏偏他的修复能力很强。
天生体质强悍难道还能强过体修?
她不是没见过和闻修远同等级的筑基体修,他们的训练强度和惩罚手段甚至会比她还要厉害,只是频率没那么高而已。
可他们那时的自我修复能力,也没锻炼到闻修远的水平。
闻修远不仅比普通修士自愈快,甚至比之体修还要快上几分。
这让她如何不多想?
什么体质能自愈?据她所知,有不死凤凰血脉,佛门金身,药人....
凤凰一族早就在历史里销声匿迹,但某些强大的妖族血脉也是有强悍躯体的。
只是他们都有专门的妖族功法,不会来修仙界学习。
而闻修远身上更是毫无妖族特征,不然早在问心池就会显露出来。
更何况,他体内没有妖族独有的妖丹。
佛门金身就不用想了。
药人更不可能,谁家药人能骨头那么硬的?他们只是自愈强,不代表体魄强。
温琼之头脑风暴,忽然跳出个念头,而后神色变化不明。
她目前没有证据,不敢断定。
至于薛晟,对人有一定吸引力的奇怪体质。
温琼之找到了福泽之体,又称锦鲤体质。这类人天然就有股吸引力,会给自己和身边亲近的人带来好运。
共鸣之体,分为共鸣植物和共鸣动物。
前者多出于木灵根身上,对于种植药物炼制丹药是一把好手。后者基本都被挖掘去了御兽宗。
若是能共鸣万物,身上便会自带亲和力,有股如沐春风的气质。
魅惑之体,这个体质是很明显的,会不由自主地令人亲近。
特定在狐族身上,不过狐族里能继承这个体质的也是少数,这类生下来便是强者,对于体质的能力收放自如。
纯阳之体\/纯阴之体,又称炉鼎之体。前者最好去佛门,后者最好去当鬼修。这类人还能加入合欢宗,能混到长老的地位,当掌门也不是没可能。
几番比较下来,温琼之已经有了猜测。
这种体质被当事人特意隐藏起来,若非前几日同薛晟打斗,温琼之也不会到现在才开始怀疑他的身份。
那天他被掐脖时,温琼之就注意到了他露出来的玉坠,似乎有着某种特殊力量,让它融入自然,令人下意识就想忽视掉。
能让她这个合体期大能都忽略的玉坠,该是多么可怕。
温琼之只觉得脑瓜子疼,弟子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这下她也是真的有留下薛晟的心思了。
他活着的价值比死了大。
好东西就算是自己不用,温琼之也不会留给别人。能留则留,实在留不住就毁掉。
“怎么表情变来变去的?倒是比过去有趣了。”
一道突兀的女声响起,温琼之寻声望去。
只见一劲装女子着墨绿色衣衫,单腿靠坐在窗沿边,一手拎着葫芦喝酒,一手支着脑袋,打趣般看着自己。
“九卿长老怎么在这?”
温琼之失笑,见是熟人便自然合上书,将其归位。
“我早就来了,只是你太专注,才没发现我。”说着她打了个酒嗝,还将葫芦递出来。
“大早上喝酒,您可真是一点也不改。”,温琼之摆手拒绝,“倒是少见您来藏书阁坐镇。”
“闲着无事便来了,若是不来,还瞧不见你这模样呢。”
九卿笑着翻身下来,路过她时却格外正经地开口,“有时间去见见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