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侧着睡的,背后有人抱着他,软软的,还有淡淡果香悠悠传来,应该是佟湘玉。
奇怪,慕容莲去哪儿了?难道在佟湘玉后面?
冬日的被窝最是迷人,王鹏醒归醒,但不想起床,探手摸索,想找个软软的抱枕继续赖床。
身前没有,于是他想翻身,可刚刚动作就停住了。
为什么明明躺在被窝里,却有种盛夏午后,双脚陷入烂泥坑的感觉。
他怀疑是自己还在做梦,听说有种清明梦,就是明知道自己在做梦,却醒不过来。
可一直这样陷在泥地里也不是事儿,于是他试着将脚用力拔出烂泥,没想到真成了。
可是前面依旧是烂泥地,迈步后再次陷入。
虽然盛夏的毒辣阳光晒的泥水暖暖的,但同样晒的他浑身燥热。
原本温暖迷人的被窝,他现在恨不得掀掉。
但他发现自己好像被束缚住了,任凭大脑如何下命令,都无法指挥现实中的身体。
无奈,只能在梦境中奋力行走。
伴随着脚步,烂泥发出噗叽噗叽的声音,倒是让寂静的梦中世界不在悄然无声。
王鹏暗自祈祷,希望能尽快走出烂泥地,离开这个梦境。
他却不知,现实中的身体因为梦魇也在时而剧烈,时而轻微的抖动。
抱着他的佟湘玉熟睡中好像察觉到什么,眉头微蹙,抿了抿朱唇,却只是翻身不理。
晨光透过窗户偷偷溜进房间,照亮些许昏暗的房间,陷入梦魇的王鹏依旧时不时发抖。
雪渐渐停了,慕秀秀和小草堆了两个雪人。
还给它们起了名字,一个叫慕小雪,一个叫方小雪。
此时两个丫头小手冰凉,肩颈间落着片片雪花。
两人互相用手去冰对方脸,笑闹着,惊叫着,你追我逃,终于舍得回屋。
巳时,正房大门打开,却只走出个王鹏。
深吸口雪后凉风,驱散回笼觉带来的倦意。
看见院中的雪人,忍不住露出微笑,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温馨美好。
抬头望天,铅云高挂。
又看看屋檐雪层,内心泛起嘀咕,这雪这么厚,而且看样子还会继续下,小崽子们的茅草屋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放心不下的王鹏,展翅朝乾坤营飞去。
远远瞧见几十个孩子正在热闹非凡的打雪仗,完全没有遭灾的迹象。
王鹏放心了,停在半空,没有过去。
他到场的话,孩子们就玩不起来了。
裘见松远远瞟见空中的黑影,知道是公子来了,不解他为什么不过来。
他遥遥行礼,从怀中摸出一本小册子,举在手中晃晃,随即施展轻功向王鹏处飞奔。
脚尖踏于雪面,仅留下寸许凹陷,可见其轻功极佳。
也许做不到草上飞和一苇渡江那种程度,但让他在树梢林间飞驰肯定可以。
王鹏看到他的动作,本欲转身回去的动作顿住,落下身形。
今日他穿的是墨色锦缎长袍,银色镂空云纹镶边,玉带束腰,脚踩银丝缠枝厚底靴,双手背负,下降时的气流荡开外袍,露出玉白暗纹劲装。
端的是姿态潇洒,仙气十足。
“公子。”
裘见松站定在米许左右,行礼的同时递过小册子。
小册子制式类似王鹏前世见过的古代奏折,拉开是一张长条纸。
纸上密密麻麻记录了二十多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还有批注介绍。
王鹏对排在前面的名字略感惊异,这又是哪本小说乱入了?
冷秋香、乔青璃、庄晓梦、颜宛央、严雅冰、宋沐言、慕行渊、江砚、苏南学、杨书洛,司瑾年、张二狗、朱本贵……
好吧,只有11个,五女六男。
仿佛是猜到了王鹏的想法,裘见松开口道:“前11名,均为犯官后人,去岁震惊朝野的‘中宫案’牵扯出大小官员二十三个,这11名孩童就是其中十一家的后人,均在十三四岁。”
“哦?为何?”
“大玄律规,未到及笄束发之年,免死,转奴籍发卖。”
王鹏突然想起,他的准岳父岳母提过一个被抄家流放的薛家,不会就是因为这‘中宫案’吧,不懂就问。
“你可知道玄京薛家。”
“知道,薛家,家主薛仁奎,官拜户部右侍郎,是中宫案主犯之一,全家流放剑南道巩州。”
“这中宫案到底是什么案子?”
王鹏太好奇了,又是抄家流放又是砍头的,死的还都是当官的。
“属下也不太清楚个中内情,根据流传出来的情报,应该是某些官员暗中操纵秀女选拔,干涉皇家选妃,企图祸乱国本。”
“啧啧!祸乱国本,意思就是想把持皇家血脉,这招厉害。要是没被发现,保不齐皇室血脉真要换人。”
王鹏口无遮拦的点评,丝毫没有对皇室的敬畏。
裘见松听的冷汗都快下来了,幸好这里是荒郊野地,周围几百米根本藏不住人。
这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王鹏也许出出血能摆平,可他裘见松铁定是小命不保。
“看把你紧张的,我又不傻。也就在自己人面前说说,放心吧。”
“是,公子,那您看后续的训练如何安排?”
“天儿怕是没这么快消停,延后吧,等雪完全停了再说。你去交待一下,让所有人都动起来,及时清扫积雪,尤其是屋顶。”
“是,属下这就去办。”
王鹏摆摆手,再次腾空。
他没有回园子,反而朝弁山飞去。
黑云压顶,山峦尽白,路过某些村庄时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嚎。
他用屁股想都能猜到,定是因为昨夜大雪死了人,要么冻死、要么房屋垮塌而死。
他无动于衷的继续向前,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也许让他亲手杀人不太敢,但对陌生人的同情早已被岁月耗空,不主动伤害别人,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大的善意。
他之所以着急制备三酸两碱,为的就是给自己叠bUFF,其他衍生品可以不急,但是大名鼎鼎的氰化物和百草枯,他很急。
以这两玩意儿的毒性,谁碰谁死。
氰化物的瞬杀属性很好用,百草枯虽是慢性的,可这玩意原本的样子是真正无色无味无解的剧毒,堪称暗杀神器。
现代流通到市场上的成品之所以带着稀奇古怪的颜色气味,完全是怕人不小心误喝。
只需几毫升,就能让人在半个月内缓慢死去。
虽然不知道对付上品高手有没有用,但应该只是计量问题。
为此,李大嘴有段时间经常奇怪,客栈烧水用的煤怎么用的特别快。
其实是被王鹏偷偷拿去炼焦了,为的不是焦炭,而是收集煤焦油提炼各种化学基。
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真被他成功了。
虽然量都不大,仅能毒死几十个人,可总算有了反击的本钱。
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封建社会,他终于有了安全感。
谁敢威胁他,只要不是当场把他弄死,他就能弄死对方。
这还得感谢郭蓉蓉,因为练武凝聚神识,他才能清晰回忆起前世的知识。
之前折腾几个月,也仅仅是停留在成功炼出煤焦油这步。
胡思乱想间,已经飞到弁山,找了处还算宽阔平整的谷地降落。
王鹏来这儿是为了实验某些新想法,他也不确定动静大小,以防万一干脆来弁山寻个僻静角落。
王鹏内力刮过巨石,出现个干净光滑的台面,盘膝而坐,运转周天。
刚才见到裘见松的轻功,他才想起从郭蓉蓉那边忽悠来的绝学凤舞九天。
自从会飞后,他对轻功的热情瞬间大降,可看到裘见松的轻功效果,他想到了强化自己飞行能力的办法。
凤舞九天的秘籍他早已烂熟于心,这门功法虽然位列绝学榜前百,可并没有传承玉佩,一切都靠文字记载。
其中的轻身篇提到,气行于双腿诸穴,猝发千钧,结域无形,雷崩九地,电掣惊枢,气摄八荒,罡圜自固。
他一直无法理解结域无形是什么意思,问郭蓉蓉等于白问,她自己也说不清。
现在他打算练了试试。
内力游走在双腿,全是以前没有到过的经脉穴位。
除了感觉到酸胀麻以外,并没有其他阻碍。
也没有郭蓉蓉提到的内力散乱,无以为继的情况。
直至大周天循环完成,经脉中的内力忽然分段收缩进几个主要大穴,就此停驻。
王鹏心头升起明悟,他知道只需自己心念一动,丹田内力和这几个大穴的内力就会同时运转,形成大周天,由丹田供能,刹那间便发动,无需丝毫蓄力搬运的时间。
原来电掣惊枢、罡圜自固的是这个意思,那就运转试试。
随着丹田内力闪电般链入刚刚形成的大周天,王鹏只觉得浑身一轻,盘膝姿态下脚踝用力支撑,本想站起的他瞬间跃升丈余。
而且他体内大周天好像在散发无形波动,将身周空气排开。
不对!这股波动在对抗引力!王鹏心中大骇。
王鹏仔细感受着下落速度,明显比自然降落慢了一分。
要不是他经常飞行,对自然落体极为熟悉,很可能忽略这微不可察的减速。
王鹏冥思苦想,这种对抗地心引力的功能太过匪夷所思了,现代科技能做到这点的,据他所知,只有磁悬浮,可人又不是磁铁。
思绪纷乱,但王鹏的大周天依旧在运行。
很快,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想呼吸,可身周一点空气都没有,好似真空。
王鹏惊慌至极,霎时内息紊乱,周天循环被强行打断。
好在刚刚学会,功力不深,经脉胀痛一阵后就恢复了。
王鹏也终于呼吸到了空气。
“艹!憋死老子了!”
王鹏大口喘气,好一会儿才平复,忍不住破口大骂,也不知道在骂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