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郭司长这话说的，老夫祖地家宅是沈氏一族的，老夫亦是多年未归，现在变成什么样儿真不清楚。听郭司长的意思，我们沈氏祖地发展的挺好？”
“沈氏托庇于沈老大人，近年来愈发顺风顺水，整个临湖乡尽皆听从沈家号令，可不单单是一个好字能形容的。”郭富漫不经心的放下茶盏，嘴里吐出的却是诛心之言。
沈崇格这时候就算涵养再好，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愤怒。随后又好似想到了什么，皱眉凝重开口：“郭司长此来是为圣上办差嘛？”
“不！纯属私事。本是想将顽劣小女接走，不曾想小女和女婿到了贵府做客，故此冒昧来访。”郭富说着还朝王鹏递了个赞赏的眼神，看的王鹏莫名其妙。
“哦？王贤侄应该未到婚娶年龄吧。怎就已经是郭家女婿了？”沈崇格故作无事的好奇询问，暗地里的意思是，你郭家执掌缉捕司，首重律法，结果现在女婿却不满婚龄？
“哈哈！小鹏虽然年纪没到，可却是我郭家认定的女婿，只待时机成熟便会成婚。到时候可要请沈大人赏脸，过来喝杯喜酒。”
好个缉捕司郭家，王鹏这样的天赐俊杰居然被早早发现了，还不惜用唯一的嫡女拉拢。难怪圣上会对你们忌惮了。当真是不知收敛，代代婚嫁的另一半均是才女俊杰。虽然都是平民百姓家所出，可历经十一代不衰，这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着实耐人寻味啊！就这，还有脸说我沈家的不是。
“一定一定。我与王贤侄一见如故，日前还玩笑说要讨个证婚人的头衔嘞。”
郭富听闻，眉间微蹙，他现在一心要当孤臣，可不敢招惹这个退休老头。谁都知道眼前这个不起眼的老头子，随时可能被圣上召回重用，到时被误会了关系就不好收场了。
“沈大人能来主持证婚，实乃郭家之幸，郭某是万分欢迎的。只是这证婚人已于日前许给了天师府老道长了，实在是抱歉。”
“哈哈！天师府道长皆是有道真人，可比我这个糟老头强多了。先前也只是酒桌玩笑之语，无妨无妨。”沈崇格故作大度的笑道，内心腹诽，什么许给老道长，连道号都不说，明显是托词。唉！不过也能理解，郭富现在的日子不好过，稍微露出点纰漏，就将是万劫不复的境地，万一到了那一步，就可惜王鹏这孩子要受牵连了。也罢！到时若有机会，试着保一下吧，左右不过是个女婿。
“爹！娘！你们怎么来这儿啦！”郭蓉蓉的惊喜的喊声在后院侧门响起。
“你个丫头，别跑别跑。快要嫁人了还这样跳脱，平白惹人笑话。”郭夫人故作头疼的小声呵斥，脸上的笑意却是藏都藏不住。
“呵呵，蓉丫头天真烂漫的性子才叫人欢喜。”沈崇格适时接话，“二位逛一圈下来，对这园子可满意？”
“自然是满意的。雅致精巧，曲径通幽，可谓是一步一景，匠心独具。”
佟湘玉对着堂中众人见礼后说道。
“这园子的确费了老夫颇多心血，只是人老啦，就该落叶归根，以后怕是不会再来了。恰好结识王贤侄，一见如故，可以让我放心托付，想来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了却我一桩心事。”
王鹏嘴角抽了抽，面对这些老狐狸，养气功夫稍显稚嫩了。什么一见如故，要不是昨天的将进酒和今天的礼单，这老狐狸指不定还要继续掰扯家族修谱的不容易。
“世伯放心，小侄定会好好打理这所园子。您老回千金镇走亲访友时，就当自己家一样回来，小侄欢迎之至，届时也可再向您老请教学业。”
“哈哈！好好！不过请教学业就算了，贤侄之才怕是已经超过老夫，到时候咱们互相探讨。”
“世伯抬爱，小侄岂可与世伯并称，不敢不敢。”
这时，有丫鬟走近禀报，酒宴已经备好。
“诸位且随我来，咱们边吃边聊。”
还是昨天的偏厅，饭菜也无甚大变化，只是多了清蒸鲈鱼和冬笋腊肉，还有不知名蔬菜两盘。
众人落座后，沈崇格和郭富也不再打机锋，随意闲聊家常。
郭夫人、郭蓉蓉、佟湘玉三女不停的嘀嘀咕咕，好像在聊园子的后续布置，购买丫鬟等事宜。
彭明举则是拉着王鹏一个劲儿的喝酒，今日喝的不是仙人醉，而是本地杨记产的最上等好酒，名叫丹霞，算是黄酒类。酒体橙红透明，浓郁香甜，人称三香，即闻着清香，喝着甜香，斟后余香。酒质不似清水，带着些微厚重感，挂杯明显，显然窖藏至少十年了。这酒不像仙人醉的价格那样夸张，但少说也要1两银子1斤，普通富户是舍不得喝的。
想来是考虑到今日桌上女眷颇多，特意换成了这个。
席间尽是闲话，彼此商业互吹，此处就不多作描述了。
“沈大人留步，我等今日就此告辞，来日再聚。”众人行至大门口，郭富开口告别。
“冬节将至，老夫打算明日便启程回返家乡，想来今日一别，下次见面应是王贤侄和蓉蓉的婚礼了，到时候定要好好畅饮一番。”
“郭某在此提前恭祝沈大人一路顺风了。”
“恭祝沈大人一路顺风”x4
沈崇格笑呵呵的还礼，末了盯着王鹏突然来了句。
“王贤侄，老夫即将远行，有没有绝言佳句相赠啊。”
这老头什么毛病，喝点酒就逼人作诗，绝言佳句是那么好作的嘛！就算我身后站着一大堆诗仙诗圣……好吧。的确很好作。
王鹏见众人齐齐看向他，而且俱都是一副期待好戏的表情。只能无奈应允。
装模作样的45度角望天，嗯？天怎么阴下来了，昨日洗的衣服被褥还没收，要赶紧回去了。环顾四周，城墙，湖口，弁山，送别……有了。
“寒雨连江夜入湖，平明送客弁山孤。日后亲友如相遇，一片冰心在玉壶。”
咦？怎么没掌声？抬头看天很累的好不好。不会是我自己改了几个字，结果拉低了档次吧？
王鹏背对众人保持造型，心下嘀咕个不停，却不知道身后众人的表情各个精彩。
郭蓉蓉是最正常的一个，笑若灿星，下巴微扬，好似在说，看！这是我的夫君。
其他人或目瞪口呆，或沉思，或呆滞，或感慨。
“好！好个一片冰心在玉壶，可惜手边无酒，否则当浮一大白。”最后还是沈崇格率先出声，“弘德。此诗你也需时时念诵，用以自勉，须知人这一生，最难的便是永持冰心。”
目瞪口呆中的彭明举回过神来，急忙作揖保证。
王鹏转身深深一拜，也不说话，维持着极其装逼的姿态当先离开，心里记挂着赶紧回家收衣服，看这天，随时会下雨啊。不过，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行至小码头，却见河道上停了一艘雕梁画栋的双层楼船。
千金镇有这样高级的画舫？以前从没见过哎。不过好生气派，回头我也弄一艘，方便客栈来回。王鹏仔细打量后暗下决定。
“公子午安，小的奉命送公子一行，请上船。”又是那个小厮，只是不知是老头安排的，还是彭明举安排的。
“有劳了！”
正好对这船挺有兴趣，能亲身坐一坐就再好不过了。
内部挺简单的，一层是几乎密封的空间，被隔出两个私密房间，内部大差不差，除了日常会客的桌椅，最显眼的是一处罗汉床，想来这便是师徒俩的私用之物了。
二层是两个凉亭，其中一个只放了棋盘桌和四把椅子，周遭没有任何遮挡。另一座凉亭则有帷幔草帘垂下，内设同样有罗汉床。
几人中只有王鹏和郭蓉蓉跑上了二楼吹风，其余人尽皆表示，大冷天的不想自己找罪受。也只有两小只感觉新鲜，其他人均是阅历丰富，吃过用过的，不觉的稀罕。
“小鹏弟弟，我要走了。”郭蓉蓉主动抱住王鹏，脑袋倚在小小的肩膀上，哀婉低语，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我知道。这不是早就定好的行程嘛。别难过，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王鹏轻拍郭蓉蓉香肩，没办法，手太短，拍不到背。
“可我想到要跟你分开那么久，就好难受。”郭蓉蓉跟每一个初尝恋爱滋味的小姑娘一样，恨不得时时刻刻粘在情郎身边。
“我也难受。但这次短暂的分离，是为了将来永远得在一起。”
“哪里短暂了。我娘说看好的日子是三月初五，离现在还有……嗯！还有……”郭蓉蓉算了许久，也没算清具体还有多少天，倒是把刚刚的悲伤忘掉大半。
王鹏看着娇憨掰手指的小姑娘，好笑的告诉她答案：“还有76天。”
“对！还有76天，太久了！”小姑娘又哭唧唧的搂住王鹏。
“好了。76天很快的。我答应你，一定会提前赶到玄京，好不好。”
“好。你就提前一个月过来。不！不！冬节过了你就出发。”
“你咋不说让我跟你一起走。”王鹏见小姑娘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吐槽。
“真的！可以嘛？”郭蓉蓉眼前一亮，兴奋的回问。
“当然……不可以！”王鹏这一瞬其实也反应过来了，像他这种孤家寡人，呆哪儿不是呆，虽然刚买了园子一天没住会有点可惜，但这不是问题，反正到玄京肯定要另购宅院。他真正舍不得的是佟湘玉。
“蓉蓉，你回家后帮我个忙。”
“什么？”小姑娘瞪着清澈的大眼睛，眼角微微泛红。
“你别忘了，过两年是我娶你进王家，不是我入赘到郭家，所以，我们在玄京城要有一套自己的新房。就跟刚买的未名园一样，你到玄京后打听一下，如果有看中的，可以直接买下。”
小姑娘听到要为自己勘验新婚房子，忍不住露出害羞又期待的神情。那娇俏的模样，看的王鹏心尖儿抖了抖。轻轻带了下，两人顺势抱在一起，嘴又贴上了。
佟湘玉因为心中发虚，在应付几句家常后，实在觉得尴尬，也找了个借口跑上二楼。其实她要是不上楼，郭氏夫妇就该上去了，两小只是真不把八重天高手当回事，郭蓉蓉情到浓时不自禁发出的哼哼声对两夫妻来说简直如雷贯耳。明知二人即将定亲，可郭富还是很不爽，要不是郭夫人偷偷按住，早就冲上楼去了。
见到郭蓉蓉时，小姑娘神色有点慌张，再看王鹏比刚刚更显红润的嘴唇，哪儿还不知道两人又偷偷摸摸干坏事了。
没好气的白了王鹏一眼，也不点破，反倒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示意他擦擦嘴。
王鹏举杯喝水的动作顿住，讪笑着接过。郭蓉蓉耳根绯红，已经把头埋进胸口了。
“我说你两个是只知道偷吃亲热，难道没人想起来忘了什么嘛？”佟湘玉语带微酸的幽幽开口。
两小只疑惑看来的眼神，像极了现代清澈愚蠢的大学生。佟湘玉气结，“小乞丐！”
“哦哦！对！我说怎么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情。把那个小乞丐落下了。这下咋整！”两小只恍然大悟，王鹏说着便想起身去寻陪同的沈府小厮。
“行了！我已经吩咐过了，回头沈府会派人送过来的。不过，小鹏，你打算怎么安置？”
“等我问过后再说，有些事情我需要跟这个小乞丐求证。”
“哦？你先前识得他？”
“不认识。”
“那你为何……”
“就当我动了恻隐之心吧。看到他的样子，我就想起年初的时候，要不是玉姐收留，我就……”
“好了。不开心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嗯。当初我身处春夏季节都差点饿死。现在可是寒冬，就算不饿死也容易冻死。看这小乞丐的身量肯定年纪还很小。”王鹏喝杯茶，接着道，“如果救的回来，姑且先跟在我身边做个书童小厮吧。”
“也好。刚刚我们商议时也提起过这事儿，园子不算小，身边没个人跑腿肯定不行。先行救治吧。”
谈话间，画舫开始靠岸。众人回到客栈，郭蓉蓉帮爹娘安置住宿，佟湘玉则找人去喊李大嘴回来掌勺，王鹏一头扎进二楼仅剩的空房，杂物间，开始整理，用以暂且安置小乞丐。
两炷香后，王鹏听着动静下楼，东市口赶驴车的孙德旺正将小乞丐抱下车。
王鹏伸手接过，入手感觉最多40斤，瘦小的可怜。小厮陪在身边，说道：“公子，这小女娃已经找大夫诊治过，大夫说是长期饥饿体虚，加之天气过于寒冷，感染了些许风寒，不算严重。午间已喂过米汤和汤药。这是剩下的汤药，每次饭后喝一副，喝完应该能痊愈。”
“辛苦了。汤药多少钱，我给你。”居然是个小姑娘，这可稀奇了，一般这种小姑娘是极少沦落为乞丐的。因为就算家里养不活想要发卖，小姑娘也是最受富户欢迎的，先做丫鬟，长大后看看模样是否标致，姿容上佳的可以给子嗣或者干脆给当家的做个小妾。若是模样一般，也可以赏赐给家奴，生的后代就是所谓的家生子，是家族传承中必不可少的忠心手下来源。其中最好的去处便像郭蓉蓉身边的丫鬟小兔，从小陪着家族大小姐长大，只要大小姐脾气不算太坏，即可衣食无忧的成长，甚至大多能识文断字。待到大小姐出阁，就会做为陪嫁丫鬟，到夫家做个妾室，因为正妻是从小伺候的大小姐，就很少发生后院宅斗的龌龊事儿。这算是丫鬟的顶级出路了。
如果实在找不到富户肯买，最不济也有青楼接手，只是那样的话，小姑娘一辈子算是毁了，但是，也比小小年纪饿死的强。
“公子客气了。您昨日赏赐的还剩许多。”小厮连连摆手拒绝。
“赏你的，安心收着。”王鹏很大方的给了粒金豆子，小厮看到那抹金光，诚惶诚恐的表示感谢，想要上手帮忙把小乞丐抱上楼去。
王鹏拦了下来，打发他回去。开玩笑，二楼现在可是自己和两个娘子的私人地盘，等闲不允许别人靠近。
抱着被大氅裹的跟个蚕蛹似的小乞丐，王鹏回到自己房间，摸摸小乞丐额头，还好，没发烧了。
解开大氅，露出的不是先前的破烂衣衫，而是一身明显偏大的绿色襦裙。王鹏暗自点头，能被世家子弟随身带着的仆人，果然懂事。
盖好被子，王鹏转身出门，继续收拾杂物间。托了练武的福利，百来斤的物件轻松拿捏，只是剩下的打扫卫生比较慢。
“噔噔噔……”伴随着郭蓉蓉独有的上楼声，“咦？你是谁？”
“蓉蓉，我在这儿。”听到动静，王鹏猜测小乞丐醒了，“这不就是你救回来的那个小乞丐。”
“哦哦。孩子别怕，这里没有坏人。”郭蓉蓉好奇的打量着小乞丐的眼睛，纯白不见瞳孔的眼睛，她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说过。
“你叫什么名字？”
“慕……慕秀秀。”小乞丐低若蚊蝇的说话声从被子里传出。口音有点奇怪，像是刚学会这边方言一般。
“是个女孩！”郭蓉蓉有点惊讶，怎么说她也闯荡过两个多月的江湖，一路所见的乞丐毫无例外，全是男的。虽然她不知原因，可本能让她觉得惊奇。
“好了！别一惊一乍的，小丫头被你吓到了，倒杯水给她。”王鹏的咸猪手毫不客气的拍了拍身边的挺翘浑圆。
“哼~”郭蓉蓉娇哼低吟，乖乖的倒水，将被吓的整个脑袋缩进被子的慕秀秀扶起来。感受到小身体的微微颤抖，动作更加轻柔几分。
清瘦小脸衬托的那双白眼格外的大，被这样一双诡异眼睛看着，郭蓉蓉心里无端有点发毛。还好小丫头只是看了一眼就转移视线去看王鹏了，直到王鹏再次对她点头，才安静的低头喝水。仿佛一只受伤小兽在默默舔舐伤口。
会说中文，应该不是什么火影乱入吧。莫非是这方世界独有的少数民族？王鹏胡思乱想间，再次询问：“秀秀，你的爹娘呢？怎么会一个人晕倒在荒郊野地里？”
“爹死了……大娘说我是怪物，山里把我扔掉……娘带我逃出来……前两日也死了。我找不到吃的……”
小丫头说的乱七八糟，王鹏连蒙带猜的大概还原了一下。她爹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了，家里没人再能庇护她，不知道是家里正妻还是家族里的长辈，因为她眼睛异常，就说她是怪物，想把她赶进山里自生自灭。她的亲娘不忍心，带她逃走。看这副凄惨的样子，她亲娘应该是照顾自己都难，不久前也死了，只留下她自己漫无目的的瞎走，寻找吃的东西，可大冬天的连草都枯萎了，根本找不到。直到未名园附近的时候，坚持不住，活生生的饿昏过去。
“所以，你爹娘的眼睛都是正常的，只有你的眼睛是天生这样的？”王鹏再次确认。
小丫头乖乖点头。
又询问了一些诸如家在哪里，爹娘的名字等等问题，不是词不达意，就是不知道。倒是意外得知，小丫头原来的家很大，她从小住的院子里有个大水塘，里面很多红红黄黄的鱼，她还有一只从小陪她长大的黑色大狗，叫二黑，本来还有只大黑的，被疑似她哥哥弟弟的几个坏小孩用石头砸死了。从记事开始到逃出来，她从来没走出过那个院子。只见过爹，大娘，亲娘三个人，那几个砸死大黑的坏小孩也只出现过一次，之后再也没见过。
王鹏通过这些信息脑补了一出豪门宅斗大戏。
“你暂且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跟我说，你可以叫我公子，或者鹏哥。”王鹏叹息着万恶的封建社会，轻声细语的交待。做为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几十年的磨砺蹉跎只是让他变油滑，骨子里那丝善良一直存在。
说完便拉着悄悄抹眼泪的郭蓉蓉，一起去收拾储物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