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觉得,这张拍得很有你的风格。”何瑨一指电脑屏幕,得意道。
钟韵没说话,欧阳晓怼他:“才没有!要是钟钟姐来拍,这个景别都会被pass掉。”
“你又知道了,那你别跟着我了,你给钟钟当助理,你看人家要你不。”何瑨撇嘴不乐意。
“钟钟姐要不要我是人家的事,你以为我想跟着你啊?”欧阳晓翻了个白眼,“之前瞳瞳姐想让我给她当助理,要不是因为你……”
她话没说完,突然止了声。
郑雨瞳失踪到现在一周多,音讯全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是是是,是我求着你给我当助理,你聪明伶俐又可爱,炙手可热,我是不会放人的,”何瑨瞧出她心里难过,连忙岔开话题,“赶快干活吧,我今天可不能加班。”
“下班去找你家庞岚啊?”欧阳晓也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难过的事,她接着何瑨的话茬,习惯性调侃,“钟钟姐,你不知道,最近瑨哥的心里都长草了,满脑子想着庞岚,这不后天元旦,瑨哥已经安排好两家父母见面了。”
“这是要准备结婚?”夏熠山端了两杯咖啡过来,“恭喜呀。”
“谢了,”何瑨扬眉,满脸喜气,“婚期打算定在明年年中,等过了年,情人节就去领证。”
“恭喜,”钟韵从夏熠山手中接过一杯咖啡,口中提醒何瑨,“忙婚事是要紧,不过别疏忽了工作安排。”
“保证完成任务!”何瑨挺直腰板打保证。
“钟钟姐,这都到年底了,你也得放松放松啊,明晚跨年,你怎么过?”欧阳晓问。
“不跨年,”钟韵摇头,“要出差。”
夏熠山惊觉,咽下一口咖啡,转头看她:“那我……”
钟韵瞥他一眼:“你当然跟我一起去。”
夏熠山:“……”
钟韵又道:“法定节假日加班,三倍工资,外加两倍出差补助。”
夏熠山一个激灵,刚上了几天班身上已经有班味的人突然精神起来,积极道:“老板!需要我来订票吗?”
钟韵忍笑:“订,回来报销。”
晚上,钟韵照例每星期给外公外婆打视频电话。
“小韵呐,后天就是元旦了,别忘了吃饺子,”林老太满脸慈爱,笑眯眯提醒,“你不爱吃饺子,那就只吃两个,图个吉利。”
“恐怕有点难,外婆,我明天出差,那边不好找饺子,”钟韵无奈一笑,“不过我会尽量找一找。”
“嗐,没有就不吃,破饺子有啥好吃的,就你老讲究这些没用的,”林老爷子转着轮椅凑过来插话,“小韵在外面工作累,爱吃啥就吃啥。”
“破饺子?”林老太一百个不乐意,把手机一转,不给林老爷子出镜的机会,“你外公今早吃了满满一大盘饺子,三十多个,这会儿说是破饺子了,破饺子就属他爱吃,吃得比谁都多。”
林老爷子出院以后回家静养,因为不宜走动,每天除了躺在床上,就是坐轮椅在屋子里乱转,没什么运动量,但胃口好得很,饭量见长,体重也见长,好在他原本很瘦,现在胖点也不算胖。
钟韵失笑,老两口拌嘴是常态,什么时候不拌嘴了,那才让人担心。
“还是要控制,暴饮暴食最不健康了,老年人肠胃本来就脆弱。”老人家的身体状况是钟韵最牵挂的,和长辈日常念叨一样,钟韵每次视频通话都会着重叮嘱。
“控制,前几天那顿饺子,他吃了四十个,今天已经算控制过的了。”林老太见缝插针,跟钟韵告状。
钟韵:“……”
旁边传来林老爷子的声音,“啧!这点儿小事,瞎说什么?别让孩子惦记,小韵打小就睡眠不好,别让她跟咱们俩操心。”
“你还知道别让孩子操心呢?”林老太冷哼,瞪了他一眼,转眸看向手机,“小韵,你现在每天睡眠怎么样?”
钟韵睡觉多梦的事,除了她自己,没人比将钟韵养大的林家二老更清楚。
多梦难以安眠,于身于心都是慢性折磨,当然最令人担心的是危险的梦游。
钟韵儿时经常梦游,光是在屋子里走走停停就会磕碰出许多伤,最危险的是,有次老两口夜里听见声响出来查看,发现钟韵呆立在窗台上,窗子大敞,小小的人儿摇摇欲坠。
尽管林家的别墅只有三层,钟韵还是站在二楼的窗台上,可她哪怕是在一楼,无意识坠落的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所以第二天,家里的每扇窗外都安上了防护栏,窗子里侧都装配了感应报警器。
老两口还养成了一个习惯,因为担心钟韵睡梦中出去遇险,每晚睡前,都会偷偷将家门多上一道锁。
这样一来,钟韵不知情,她梦游时就大概率出不了门。
如今钟韵早已成年,她对家里向来报喜不报忧,但老两口的担心却从未减少。
“蛮好的,放心吧,外婆。”
通话那边忽然传来门锁声响。
林老太抬头:“才回来呀,冷吧?姜茶好了,去喝吧。”
接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镜头里,林老太身后突然多了一颗戴着白色毛绒帽、护目镜、红围巾的脑袋。
钟韵一时没认出来,对方看见是她,开口道:“哟,视频呢。”
随即对方伸手戳了下屏幕,像是弹了一个脑瓜崩,然后走了。
钟韵:“……”
“你妈妈今天滑雪去了,和你刘叔一起。”林老太解释道。
刚刚那人居然是林惠雪。
钟韵惊讶过后,反应过来,只能是林惠雪。
林惠雪并非那种不苟言笑的女强人,随性洒脱是她的风格,出其不意是她的常态。
事业虽忙,但从不辜负生活,更不会浪费人生。
钟韵早就知道,她家亲妈运动细胞很发达,滑雪只滑高级道,冲浪只玩风筝冲浪,潜水……林惠雪有一块自由潜的亚军奖牌,就放在林家别墅二楼书房南侧书柜第三层,钟韵记得很清楚。
这么爱冒险的女人,冒险成功过无数次,而她这辈子最失败的一次冒险,大概就是与钟兴德恋爱结婚,生下了钟韵。
“想什么呢?”
女人的一声询问唤回失神的钟韵,她慌忙眨眼,掩去眸中黯然,这才发现,视频通话中的林老太不见了,换成了披散着一头大波浪,手上端着一杯热茶的林惠雪。
林惠雪素着一张脸,却面色红润有光泽,嘴唇充盈着健康的血色,整个人精神焕发。
反观疲于工作还每天睡不好的钟韵,脸色惨白,眼周是淡淡的黑眼圈,淡漠的性格配上疲惫就是无精打采。
不知情的,真就猜不准谁才是年纪轻轻风华正茂的那位。
“荣城的滑雪场好玩吗?”钟韵随口问。
“还可以,你小时候,我不是带你去过?”林惠雪说完,神情一滞。
她上次带钟韵去滑雪场,是二十二年前,当时钟韵只有四岁,多少是会有些记忆的。
只是,滑雪场还是那个滑雪场,家却早已不是那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