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韵点开短信,入目便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我好害怕。”
如果不是有人发错号码,那么这个发短信的人只可能是章书怡。
钟韵抬眸看了眼对面吃吃喝喝、聊得畅怀的袁长甫,而后指尖点开对话框,快速输入:“害怕什么?”
对方几乎秒回:“害怕结婚。”
和一个女人保持了六年的恋爱关系,在做出背叛行径之后,面对将要开始的婚姻,章书怡居然恐婚?
章书怡为了男人、为了富太太的生活而背叛了钟喻,如今目的达成,突然又后悔了?
跟她在这演什么悲情人设呢?
即便钟韵已经从竹九那里得知章书怡的过往经历,她也无法理解章书怡为什么厚着脸皮想要博得她的同情。
钟韵觉得这话实在无耻又好笑,也实实在在地笑了出来。
“钟老师在笑什么?”袁长甫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笑容,好奇道,“有什么好笑的事,说出来大家同乐嘛。”
“我在笑网上的一个冷笑话,”钟韵看着袁长甫,不紧不慢道,“怎么也飞不高的野鸡伸着脖子勾引秃鹫抓走了它,谁知来到高空中,秃鹫松开了爪子,野鸡扑腾着翅膀发现自己学不会展翅高飞,更变不成凤凰,于是它开始后悔,悔着悔着,它就成了一只灰机(悔鸡)。”
包间里一时安静,三秒钟后,袁长甫笑到拍掌:“哈哈哈,没想到钟老师喜欢冷笑话啊,小程,你还不赶快上网学学,投其所好。”
程叙连忙打开手机,钟韵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程叙察觉,讪讪放下了手机。
其实钟韵很想拍张照片发过去,让章书怡看看她正在和谁一起吃饭。
章书怡的表情应该会很精彩。
不过,打草惊蛇就不好玩了,气球总要吹大再戳破,声音才够响。
钟韵再次输入:“他对你不好么?”
章书怡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一味表达自己的感受:“我觉得他的城府很深,在他面前,我就像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任何事他都能一眼看穿,而我却完全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好演技,字里行间都在表达她的弱小无助。
她也真当钟韵会像钟喻一样,过分善良,十分愚蠢。
钟韵冷漠反问:“这不是正你想要的?”
假如她真的无助,未来婚姻生活不幸福,那也是活该。
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你很恨我吧。”
钟韵盯着这五个字,深埋在心底的一根刺忽然冒出头来。
章书怡间接害死了钟喻,她怎么可能不恨?
钟韵恨不能将章书怡挫骨扬灰。
同时她也恨这个不公的世界,恨可恶的命运,让她早早没了家,却又遇到害她家破人亡的钟喻。
钟韵曾经最恨的人就是钟喻,但也对钟喻最心软。
因为钟韵清楚,归根结底,钟喻只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可怜人。
钟喻短暂的一生,被病痛折磨,被苦难打击,所见之人,没一个正常的,包括钟韵。
既然都是非正常人类,就该用非正常手段。
整场饭局下来,袁长甫与武泽聊得很开心,再没提那保媒拉纤的事,期间程叙主动加了钟韵的联系方式,温莞紧随其后。
因为涉及到工作对接,钟韵没有犹豫,一一同意好友申请。
而且,树干里的小虫子自己爬出来找上钟韵,钟韵自然要趁机好好利用一番。
饭后,几人在餐厅门口道别,钟韵忽然主动与袁长甫握手:“袁总,合作愉快。”
袁长甫感受着手中皮肤柔软细腻的触感与冰一样的凉意,有些惊讶,随即笑道:“合作愉快,钟老师。”
这期间,竹九惊恐道:“你做了什么?”
钟韵:“一个见面礼。”
竹九:“!!!”
袁长甫三人离开后,武泽看着钟韵,担心道:“你的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武泽知道钟韵的酒量,所以他压根没觉得她会喝多。
但这会儿,酒劲上头的钟韵不仅头晕得厉害,还头痛欲裂,脸色泛白,身上一阵一阵的虚汗,胃里好似有一团火在烧。
她生怕自己在公共场所晕过去,生了梦魇,再出什么岔子吓到别人,于是点点头,“我恐怕得回去休息一下。”
这里离工作室的园区很近,钟韵是步行过来的,她的车停在园区停车场,武泽倒是开车过来的,但两人都喝了酒,没法开车,武泽下午还有客户要见,就叫了代驾。
钟韵不想给他添麻烦,伸手拦了辆车,直接回家。
路上,钟韵盯着窗外,忍着恶心不让自己闭眼,手机接连响了两声,她都没理,跌跌撞撞回到家,直奔卫生间,对着盥洗池吐出一大口血。
“养伤期间最忌饮酒,你这烟酒不忌,还一再动用法力!”竹九快被钟韵的骚操作气死了,“你昨天帮李瑶筝加速愈合也就算了,怎么今天还对袁长甫下手?报复人也要量力而为啊!而且,我怎么不记得我教过你用法力直击人家的病灶?”
钟韵无暇理会,漱过口,摇摇晃晃回到卧室,拿了一个阻门报警器放到卧室门口,门一关,她倚着门脱力滑坐在地。
实在没力气去床上了。
但她意识还算清醒,喘了几口粗气,意念回怼竹九:“你也没教过我用法力帮人加速愈合啊。”
竹九:“……”
默了两秒,竹九迟疑道:“难不成……你想起什么来了?”
钟韵闭着眼睛,唇角微勾:“我该想起什么吗?”
竹九忽然惊呼:“哎?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