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几乎等同宣判。
在场众人噤若寒蝉,谁不知道广阳公主的癖好?但凡被她“记住”的男子,最终都会沦为她的玩物,轻则名声尽毁,重则……
季砚临亦是吓出了一身冷汗,立刻望向跟在公主身边那名内侍,朝他使眼色,那内侍见状,忙低声对公主道:“殿下……不可。”
“有何不可?”广阳公主立刻恼羞成怒,“本宫要做什么,还要你这个阉人来指手划脚吗?”
内侍脸色一白慌张跪下,“奴、奴婢不敢……只是那、那……”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怎敢对这位荒唐的公主殿下再提薛小将军的名字?
心中叫苦不迭,又埋怨这位锦衣侯是怎么回事,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安排的,绕了那么大一圈子,怎么公主竟瞧上了他?
如此想着,便有些同情地瞧了瞧那锦衣侯,除非他能为公主她寻来更可心的男子,否则锦衣侯这一劫怕是躲不过了。
季砚临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只得绞尽脑汁思索脱身之策,还要再寻个祸水东引的法子,叫她看上那薛晗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广阳公主原本因寻到新猎物而心情愉悦,可目光一转,却见季砚临身边站着一名娇艳女子。
那女子一袭烟霞粉白的纱裙,裙摆绣着繁复的合欢花,发间珠钗熠熠,妆容精致,竟比她的公主华服还要夺目三分。
合欢花,是她最爱的花样,如今却被一个低贱女子穿在身上招摇!
广阳公主眸色一沉,唇角笑意骤然一收,抬手指向沈有窈,嗓音阴冷:“你是哪个?”
沈有窈心头一颤,下意识往季砚临身后躲了躲,怯生生道:“我……我是锦衣侯的表妹,我叫……”
“本宫问你名字了吗?”广阳公主冷笑着打断,目光不善,“区区一个臣女,也配在本宫面前自称‘我’?”
沈有窈脸色一白,慌乱看向季砚临,眼中含泪:“表哥……”
广阳公主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厌恶更甚,这种矫揉造作的女子,她见得多了。
她缓步上前,指尖猛地掐住沈有窈的下巴,强迫她抬头,讥讽道:“妖妖媚媚,烟视媚行,本宫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女子。”
沈有窈浑身发抖,眼泪簌簌落下:“殿下……臣女不知做错了什么……”
广阳公主冷哼一声,甩开她的脸,懒懒一挥手:“来人,把她的衣裳给本宫扒了!”
话音一落,连云鸾都大感意外,这位广阳公主还真是个不按常理行事的主。
园中的贵女和世家公子们亦是一言不发,不忍者有之,看热闹者有之,有先前对沈有窈有好感的公子哥甚至还想开口求情,却被一旁的好友给拉住。
沈有窈亦顿时如遭雷击,惊恐地抓住衣襟,颤声道:“殿下好不讲理,为何要扒臣女衣裳?”
广阳公主嗤笑:“想扒就扒了,还需要理由?”
沈有窈万万没想到这公主竟是如此跋扈,她彻底慌了,扑向季砚临,抱住季砚临的胳膊,浑身颤抖地哭喊:“表哥!快救救我!”
季砚临额角青筋隐隐跳动,心中暗骂沈有窈是个蠢货,他自身尚且难保,她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触怒公主,简直是火上浇油!
他强压心头怒火,眼底血色隐生,他这个表妹向来自大目空一切,他还以为她是个聪明的,可没想到关键时刻只会拖他的后腿,若因她惹得公主迁怒自己,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纵容她去母亲面前哭求,带她来参加宫宴!
可眼下众目睽睽,他不得不做出一副维护表妹的姿态,否则传出去,他季砚临连亲眷都护不住,日后如何在朝中立足?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杀意,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拱手道:“殿下不可,她毕竟是臣的表妹,若当众受辱,恐有损殿下威仪……”
广阳公主闻言看向他,忽而笑了:“怎么?锦衣侯心疼了?”
被广阳公主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季砚临后背发冷,不敢再言。
没想到广阳公主却道:“好啊,锦衣侯,为你的好表妹求情可以,不过,本宫有一个要求。”
她朝跪在地上的季砚临俯身,朝他耳中吹了口气,低声说,“今晚你来伺候本宫。”
话音一落,园子里便静的落针可闻。
贵女们纷纷以团扇掩面,遮不住眼中闪烁的惊诧与玩味。
公子们更是神色各异,有人别过脸去假装赏花,嘴角却勾起讥诮的笑,有人眼中幸灾乐祸,更有与秦王一党有过节的公子们,直接露出毫不掩饰的嘲弄表情。
众人交换着眼色,人群中传来压抑的窃笑。
谁不知广阳公主的寝殿就是男子的修罗场?进去的人,轻则沦为笑柄,重则……再难全须全尾地出来。
季砚临额角沁出冷汗,却强自镇定。
心中不明白今日他到底是撞了哪门子的邪?
若是不管沈有窈,他必定要落得个“冷血薄情”的名声,日后在世家中再难立足,连带着季氏一族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可若是应了公主……那他季砚临从此便是公主裙下的弄臣,沦为上京城最大的笑话!
什么锦衣侯的体面,什么朝堂前程,统统都要毁于一旦!那些清流文官们会如何看他?沈之珩一派的政敌又会如何讥讽他?
光是想象那些嘲弄的眼神,季砚临就恨不得当场掐死沈有窈!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可眼下,他别无选择。
季砚临眸光一凛,微微垂首,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羞愧神情,低声道:“不敢欺瞒殿下,微臣……微臣有隐疾,实在不堪侍奉公主,恐污了公主尊体……”
广阳公主眯了眯眼,狐疑地盯着他:“哦?什么隐疾?”
季砚临咬牙,似羞耻至极,声音压得极低:“微臣……不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