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沈知鸳虽然没有向沈老夫人求情,但崔氏一族的族人却再次登了门。
入宫不是小事,沈老夫人不敢赔上整个沈家,自然拒绝。
“听说这两日五小姐没少往咱们东府跑,她来不是寻小姐,而是寻大公子,可每次都吃了闭门羹,听归舟说,今中午又来了一次呢,她还真是锲而不舍。”红药说着,递给云鸾一包草药。
云鸾接过那药仔细辨认了一番,抽出数根放进了明日要佩戴的香囊里。
“可不?五小姐找大小姐说情,大小姐不仅没同意,还将五小姐斥责了一顿。”阿采一边整理云鸾的衣裳一边道,“昨日下午我亲眼看见的,小姐也看见了。”
阿采说的没错,那日沈知鸳同云鸾一起在祖母那里用过午膳,歇息片刻就要回府了,云鸾将沈知鸳送到二门,就见沈有窈在那里等着。
沈有窈满心欢喜以为大姐会帮她一把,没想到沈知鸳当即就将她斥责了一顿,道她性情顽劣,不堪雕琢。
沈有窈当时没有说话,可看着沈知鸳离去时的眼神却恨得要杀人。
红药又道:“我看她今日换了妆扮,说不定要出府。”
“出府?”阿采诧异,“她出府干嘛?”
“自然要寻锦衣侯。”云鸾接过话道。
“啊?寻锦衣侯?难道叫那锦衣侯带她入宫?”阿采皱眉,“老夫人肯定不会同意。”
“祖母自然不会同意,何况没祖母同意,她也走不出二门。”云鸾道。
以沈老夫人的性子,她宁可将沈有窈锁在家里都不肯叫她出去丢人现眼,可是,若沈有窈不进宫,这次宴会就当真无聊至极了,毕竟她可是牟足了劲儿要从沈家脱离出去。
云鸾道:“阿采,你去二门寻个由头将婆子们支开。”
阿采不解,“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红药笑道:“没听说过吗?蹦的越欢,死的越快。”
——
沈有窈穿着丫鬟的衣裳,带着春莺在二门附近盘桓了许久,终于等到二门的婆子们换班,那换班的婆子不知是怎地了,刚到没多久就捂着肚子急匆匆地朝茅房去了。
春莺见状忙道:“小姐,门口没人了!”
沈有窈也瞧见了,忙将身子一低,就从二门的角落溜了出去。
因为穿着丫鬟的衣裳,这一路上倒也是畅通无阻,一直到出了沈府的角门,也无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沈有窈顺利出了府,站在街面上却有些为难。
她平日养在深闺,又是初到京城,哪里知道锦衣侯府在何处?只得寻了个车夫,从荷包里摸出一两银子递过去:“载我去锦衣侯府。”
那车夫接了银子,咧嘴一笑:“姑娘坐稳了!”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市,拐过几条幽深的巷子,进入南城。
沈有窈在车中闷坐了半晌,心里不免忐忑,忍不住催促:“怎么还没到?”
车夫头也不回:“快了快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车夫懒洋洋道:“到了。”
沈有窈下了车,抬头一看,只见一座气派的府邸矗立在眼前,朱漆大门紧闭,匾额上书“锦衣侯府”三个鎏金大字,门前两个侍卫抱臂而立,正眼神轻佻地打量着她。
她整了整衣裳,强自镇定地走上前去,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其中一个侍卫笑嘻嘻地凑过来,伸手就要摸她的脸。
“呦,哪来这么个标致的小丫鬟?”
沈有窈慌忙后退一步,怒道:“拿开你的脏手!”
那侍卫不依不饶,反而逼近一步,调笑道:“脾气还不小!怎么,来找情郎?你瞧瞧我们兄弟俩,哪个能做你的情郎?”
沈有窈气得脸色发白,咬牙道:“锦衣侯府的老夫人是我姨母,你们敢如此无礼?!”
侍卫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姨母?每日来认亲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你算老几?”
另一人更是放肆,伸手就要拽她的袖子:“不如先陪哥哥们玩玩……”
“放开,放开我!”
沈有窈被拉住,挣脱不得,又惊又怒,正不知所措时,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冷喝:“放肆!”
两个侍卫顿时僵住,慌忙退开。
沈有窈回头,只见一人负手而立,一袭墨蓝锦袍,眉目如刀,正是许久未见的表哥季砚临。
“表哥……”见到季砚临的瞬间,沈有窈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冷冷扫了侍卫一眼:“拖下去,各打二十板子。”
他身后的侍卫立即上前捉住那两个侍卫就要拖走,侍卫面如土色,跪地求饶,季砚临不再多看他们一眼,转向沈有窈,唇角微勾,眼底却无笑意:“表妹怎么来了?”
沈有窈心跳如鼓,勉强挤出一丝笑:“我……我有事想求表哥帮忙。”
季砚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笑非笑:“哦?那便进来说吧。”
待进了锦衣侯府,沈有窈的心这才安定下来。
她悄悄打量着府内景致,只见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回廊下悬着精巧的宫灯,园中花木扶疏,假山流水间点缀着名贵的兰草,处处透着奢靡与权势的气息。
虽不如沈府那种世家堆出来的底蕴,但也是真正的富贵气象,甚至比起沈府那刻意低调的做派,锦衣侯府的张扬反倒更合她的心意。
正出神间,忽听前方传来季砚临的声音:“表妹觉得我这府邸如何?”
沈有窈抬眼望去,只见他负手而立,一身墨蓝锦袍上绣着暗纹云蟒,腰间玉带上悬着鎏金令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本就生得俊美,此刻更显玉树临风,贵气逼人。
她心头一热,脸颊微微发烫,声音也不自觉柔了几分:“表哥的府邸自然是极好的,比起沈家,自然是……”
她顿了顿,故作羞涩地低下头,“气派多了。”
听她此言,季砚临面上满意多了,转身道:“随我来。”
沈有窈连忙跟上,眼角余光却不住地往他身上瞟。
她与季砚临有数月未见,原先虽也心折,但从未如今日般——她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走路的姿态是那么优雅从容?还有那举手投足间,尽是上位者的气度,与那些迂腐的书生截然不同。
她越看越是心动,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底滋生。
行至一处台阶时,她忽然“哎呀”一声,脚下一歪,整个人朝季砚临身上倒去。
季砚临反应极快,转身一把扶住她的手臂,却不想她顺势跌入他怀中,柔软的身躯紧紧贴了上来。
“表、表哥……”她仰起脸,眼中含着水光,红唇微颤,似惊似羞。
季砚临垂眸看她,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他非但没有推开,反而一手扣住她的纤腰,狠狠揉了一把,低笑道:“表妹这是怎么了?路都走不稳了?”
沈有窈被他揉得身子一软,耳根通红,却故作慌乱地挣扎:“表哥……你、你放开我……”
她嘴上说着拒绝,身子却贴得更紧,指尖甚至悄悄攀上了他的衣襟。
季砚临眼中笑意更深,忽然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既然表妹投怀送抱,本侯若是不领情,岂不是太不解风情了?”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畔,沈有窈浑身一颤,心跳如擂鼓。
遂将脑袋搁在季砚临肩上,道:“窈儿倾心表哥已久,还求表哥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