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意识恍惚中，黎月昭记忆回到了上辈子。
扎着两根牛角辫的小女孩趴在窗户下的一个角落里，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里面，窗户里面是一间装扮豪华的办公室，有着两个人。
办公室里。
老妇人拘束地站在办公桌前，朴素甚至还带着补丁的穿着与奢华的办公室显得如此格格不入，老妇人脸上还带着拘谨的笑容，眼睛不时扫一眼周围，生怕会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惹来不可预估的后果。
办公桌后是一个打扮得高贵精致的女人，精致的妆容，眼尾上挑，看起来很不好惹。此时她慵懒地靠在靠背上，一只手撑着脑袋，歪头看着老妇人。
“黎娘，院里只负责管孩子吃喝拉撒，可不管上学教育的事，你拿院里的钱给一个赔钱货去念书，是不是太过分了？”
老妇人紧张得用衣摆擦了擦手，“夫人，上面拨款是有给孩子们念书的......”
“闭嘴。”女人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同时抄起身前一本摊开的资料就丢了出去。
“哗啦”资料在空中划过一道凌乱的弧道，带起的风将页面翻得凌乱，却依旧精准朝着老妇人的头砸去。
“刺啦”一声，资料划过老妇人的脸，装订妥当的资料带着尖锐的利角，划过老妇人的额头，带来一阵刺疼，老妇人低呼一声，抬手快速捂住被砸中的位置。
“啪”一声，资料掉落到地面，可以看到，原本资料原本干净整洁的尖锐拐角处出现一点鲜艳的红色液体，甚至有几滴溅到了地面......
女人抬头，只见老妇人捂着额头，因为疼痛脸色显得有些狰狞，血液从捂着的手的指缝溢出，沿着她的脸颊慢慢滑落，像是一条红色的小蛇在爬行，加上她略显狰狞的脸，看起来有些可怖。
“你......”女人被吓得站起身。
“你自己不躲的，可不要怪我......”
洁白的地面，红色的血迹，刺眼夺目......
窗外，看到这一幕的小女孩瞳孔猛地一缩，嘴巴张开，就在她要尖叫出声的时候，想到什么，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只发出一声闷哼。
屋子里的人似乎有所察觉，扭头就要看向这边来，小女孩想也不想飞速转身，猫着身子穿出绿化带，朝远方怕跑去。
直到跑到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角落里将自己塞了进去，小女孩蹲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眼里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要掉不掉。
“呜呜呜，奶奶。”
......
老妇人步履蹒跚地走出办公室，很快就注意到蹲在角落里，眼里蓄满泪水，定定地看着她却一声不吭的小女孩，叹了一口气，缓缓朝她走去。
“奶奶。”小女孩仰起脑袋，看着老妇人，注意到她额头上的红褐色的伤口，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
她起身，小心翼翼地抱住老妇人的腿，软声软气地问道：“痛不痛？”
“不疼。”老妇人摇头，看了一眼地面，小女孩连忙扶着她坐下，才小心地坐到老妇人身边，紧紧挨着她。
明媚的阳光底下，古朴狭隘的院子边，一老一小依偎在一起，仿佛是彼此的依靠。
老妇人坐下后，握住小女孩的手，确定是暖和的，才满意地放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在她眼泪汪汪的眼神中，又碰了一下她瘪起的小嘴，笑呵呵地道：“怎么又哭鼻子了？”说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继续道，“哭鼻子可是会变丑的哦。”
“奶奶，昭昭不念书了，好不好？”小女孩抱着老妇人的手臂，哽咽着道。
“为什么？”
“昭昭念书，奶奶会遭欺负。”小女孩红着眼睛，认真道。
老妇人皱眉，将小女孩拉到眼前，双手压在她的肩膀上，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昭昭，奶奶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记住，牢牢记在心里。”老妇人一脸严肃。
“奶奶说，昭昭听。”小女孩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认真地看着老妇人。
“永远永远不要停下努力的脚步，即便每一次落脚的地方，都遍满荆棘，充斥着痛苦。”
老妇人说完，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昭昭答应过奶奶，以后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怎么能退缩呢？”
“可是昭昭不想奶奶受伤。”小手拂过老妇人额头上的口子，小女孩哽咽着道，眼泪顺着白嫩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衣襟上，溅起一朵朵小梅花。
“我的昭昭啊。”老妇人眼睛都红了，紧紧抱着小女孩，低声呜咽，不清楚是在哭自己的遭遇还是感动于小女孩的体贴。
小女孩任由老妇人抱着，即便感觉被抱得几乎喘不上气来也没有出声。小手在老妇人背后轻轻拍着，稚嫩的脸上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该有的成熟与稳重。
良久，老妇人松开小女孩，眼睛因为泪水显得有几分浑浊，“昭昭关心奶奶，奶奶很高兴，不过奶奶更希望昭昭能念书，识得很多很多大道理，做一个优秀的人......所以啊，昭昭要听话，不用管奶奶，努力读书，走出去，走得远远的......”
老妇人满眼怜惜地看着小女孩，看着她虽然稚嫩，却已经初露风情的容貌，心头一片沉重，眼里是浓得几乎散不开的忧虑。
小女孩还小，看不懂这样复杂的眼神，只是在老妇人强势不容置疑的目光中，抽噎着答应她的要求。
努力读书，变得很厉害，走出去。
远离这里！
......
“我，不能......退缩。”
黑暗的三足鼎内，黎月昭蜷缩着身体，双手无意识地紧紧握着，指甲深入掌心，鲜血溢出，眨眼就融入周围的药汤中。
“呃......”
药浴带来的痛苦如同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无休无止。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想呼喊却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滚烫的火焰，肺腑间如同被烈火灼烧，她觉得自己仿佛正置身于炼狱之中，被无尽的痛苦所淹没。
“奶，奶奶......”
黎月昭嘴里呢喃着，任由自己在痛苦中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