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外,青砖红墙,朱门高锁。
街角一处阴影中,李天风身形踉跄,被谢家护卫从府中粗暴地抬出,重重摔在了青石路上。
“砰!”
他背脊着地,巨大的冲击力让他闷哼一声,嘴角喷出一缕血丝,身上灰尘斑斑,衣襟破碎。
他身下是一片泥水与尘土混合的痕迹,犹如狼狈的印记,在午后的阳光中格外刺眼。
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有人摇头叹息,有人窃窃私语。
“啧,这是谁?怎么得罪了谢家?”
“不知道啊。”
“我爷爷就是谢家的管家,他说这人似乎是....谢家的....女婿的。”
“呵,女婿?那是他自个儿认的,人家谢家压根没承认过。”
“听说是个从军的,退伍了才跟谢家的庶女私奔,谢家丢尽了脸。”
“这会儿送上门,不被赶出来才怪了。”
“........”
李天风听着众人的冷言冷语,面色沉默,未发一言。他艰难地从地上撑起身体,腿脚颤抖,胸口仿佛被铁锤击打般隐痛不止。
可他没有倒下。
他的手指插入泥土中,借力缓缓撑起身体,眼中血丝密布,死死盯着那扇依旧紧闭的谢府大门,目光灼热如火。
“兰芝……”
他低声呢喃,唇角的血迹早已干涸,声音中却满是无法抑制的痛苦与牵挂。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位女子走入了众人的视线,她一袭墨绿长衫,头上束发挽髻,腰间挂着一串银铃与药囊,身后还跟着两名少年弟子。
她目光清冷,神情淡然,却自带一种沉稳的从容。
“散开点。”她淡淡道。
百姓让出一条路,她走至李天风面前,蹲下身。
“他伤得不轻。”她伸出手指,轻按李天风的脉搏,眉头微蹙,“脉象紊乱,气血翻腾,内腑有震伤,还有断骨。”
“你……是大夫?”李天风勉力问道,声音低哑。
女子未答,转头对身后两个弟子道:“小心点,将人抬走.....”
一人急忙取来,一人展开厚毯。
“抬起来,小心腰椎和肩胛。”她语速沉稳,没有丝毫多余的话语。
两名少年轻手轻脚将李天风抬起,放在担架上,女子取出一颗药丸塞入他口中。
“你为何救我?”
李天风虚弱地看着她,眼中满是疑惑与警惕。
“我救人,不管是谁。”女子声音冷淡,“你这一身伤若不处理,会有很重的后遗症。”
“多谢……”
“别谢我。你若真想谢人,就活着——活着才能做你想做的事。”
她站起身,吩咐弟子:“回药王谷分堂,快!”
她们抬着李天风,朝街道另一头走去。
而谢府高墙之内,一切如旧,门前的红漆宛若从未为这段风波染上一丝温度。
而李天风躺在担架上,手指缓缓蜷紧,喉头低声:
“我不会死的,兰芝……我一定,会接你离开那里。”
......
聚香楼,南宁县中最负盛名的酒楼之一,三层高楼檐角飞翘,雕栏玉砌,茶香酒气混杂着菜肴的热气,从窗棂间缓缓逸出。
今日虽是寻常日子,但因黑虎寨覆灭,民心振奋,酒楼中依旧宾客满堂,热闹非凡。
三楼靠窗的位置,顾长安与李红叶、吴氏以及王小娟、王婉儿、王景正围坐一桌,热气腾腾的红烧鱼、脆皮乳鸽、松鼠鳜鱼、八宝饭香气扑鼻,王婉儿小手拿着筷子,眼睛都舍不得离开桌上的大肉。
“婉儿,吃慢点。”李红叶夹了一块豆腐放在顾长安碗里,又皱眉看他,“你身体刚好,不准吃辣。”
顾长安笑呵呵接过:“师姐你越来越像我娘了。”
吴氏也在一旁轻笑,“是你身子太让人操心,红叶自然得盯紧点。”
王小娟和王景也吃得开心,几个孩子偶尔还低声打闹,桌上其乐融融,仿佛黑虎寨的战火已远去,只余眼前的安宁和温情。
然而,就在这安稳气氛中,楼下骤然传来一声惊呼:
“砰!”
瓷器破碎的声音夹杂着怒骂声:
“妈的,落风会的杂碎!敢拦我们的地盘,真是不想活了!”
“哼!流金帮这群王八蛋,黑虎寨一灭你们就蹦跶出来,真当南宁县没人了吗?!”
接着,一张木椅飞上半空,“哐当”一声砸在柱子上碎成几段,激起尘土四溅。
紧接着是桌椅翻倒的巨响和更激烈的怒吼——
“上!弄死他们!”
“砍他!!!”
酒楼一层大堂顿时陷入混乱,流金帮与落风会两伙人十余人各持刀棍,翻桌掀椅,拳脚交加,酒坛被踢翻,浓烈的酒香混着血腥气弥漫开来。
一名流金帮的壮汉手持钢棍横扫,竟将一名正在吃饭的老百姓砸翻在地,头破血流,痛苦哀嚎。
“救命啊——!!”
“孩子——我的孩子——”
有人抱着孩童跌跌撞撞奔出门口,有人被翻飞的碗盘砸中额头,满脸鲜血,还有女子在尖叫中被人群推倒在地,几乎被踩踏。
聚香楼内顿时哭喊、呼叫、怒骂声混成一片,混乱如同脱缰的猛兽,将原本热闹祥和的场面彻底撕碎。
三楼,顾长安猛地起身,脸色一沉,眼中寒芒一闪。
“这些人疯了吗?”
李红叶也站起身,眸中寒意愈浓。
“顾长安,你别下去!”她急声喊住他。
顾长安却已跨步前行,声音冷沉:“我没那么虚弱。”
他转身望了一眼桌旁仍惊恐地缩着肩膀的吴氏与几个孩子,眼中浮现一抹决然。
“红叶,照顾她们。”
李红叶咬牙点头,手指微颤,压住王婉儿欲起身的动作:
“坐着,别动。”
就在顾长安下楼的同时,酒楼外也已引来一众巡街捕快、差役,但人手太少,根本拦不住这场蓄谋已久的械斗。
楼下血迹斑斑,几具倒地不起的百姓尸体让场面更加骇人,流金帮与落风会的人已杀红了眼,根本不顾旁人性命,甚至有人开始抢掠旁人财物。
一切宛如临近失控的暴乱边缘。
顾长安大步踏下楼梯,目光如刃。
“够了。”
声音不大,却如雷霆炸响在众人耳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