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的精神还没有从刚刚的冲击中缓过来，只觉得头脑一片混沌，思维也迟钝得厉害。
林清世见他虚弱萎靡的样子，放慢语速，一点点给沈翊说着他进入训练舱之后的事。
“今天从你进入训练舱开始，你的精神力就变得非常活跃，数值也在缓慢地提升，渐渐逼近你原本等级的极限，你应该知道，这种情况在虫族是极为罕见的，尤其是近代以来，雄虫的精神力值几乎不会再产生波动了，一个雄虫终其一生可能精神力都不会涨一个点。”
林清世的语调比平时要高，脸上更是露出些真实的笑意。
“但更难以置信的是，到了下午你的精神力数值突然大幅度飙升，直接超过了b级，你或许还没有注意到，你已经进阶了。”
红发雄虫指向一边检测仪器上的数据，上面显示沈翊现在已经到了A-级。
“进阶？”
沈翊看着仪器上鲜红的字母，马上反应过来，“刚才训练舱模拟的场景是什么？”
他隐约有了猜测，其实刚一看到那片浓雾的时候他就想起了当初进入卡希尔精神海中的场景，不过那个时候，他的精神力什么也没有探查到就终止了。
林清世见他如此敏锐，脸上的表情更加满意了，他耐心地给沈翊解惑。
“那个就是雌虫精神海的拟态，当然是进行了一定的夸张表现。我想你之前应该在卡希尔那里了解过这些。
雄虫能够平复雌虫精神力的暴动，但是绝大多数雄虫都是采用一种非常原始的注入的方式，强行压制暴动。但这种方式对雄虫自身毫无益处，只有深度梳理才能带来双向的提升。”
这还是卡希尔之前和沈翊推测出的想法，当卡希尔将它汇报到上面的时候，林清世很快就意识到这个发现将引起一场巨变，而那正是他一直等待、寻找的机会。
在此之前，从未有虫想过精神梳理对雄虫的作用，就连他这么多年的训练，也是围绕着提升体能和淬炼精神力进行。
这几乎是一个灯下黑！
明白这一点的林清世毫不犹豫地参与到了后续的实验中，并策划了这场名为军训，实为观察研究的计划。而通过无数数据的比对，以及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对几个雄虫的训练，他们终于证实了当初沈翊的猜想！
在经过系统训练后进行精神梳理真的可以刺激精神力的活性带动精神力提升，而当精神力不再一潭死水，不再成为雄虫身体负担时，雄虫未必不能重回远古雄虫的姿态，重新傲立于宇宙之巅。
想到这，林清世眼里燃起了阵阵野望。
“精神海……”沈翊撑着额头，轻声喃喃。
他想起之前和卡希尔已经隐约窥到了精神力提升和精神梳理之间的关系。只是由于缺乏量化数据，卡希尔的实验不得不转到帝国实验室，和那里的研究员一起进一步采集数据，深入研究。
所以，现在通过他们的验证，证明实验成功了？
可只是精神梳理就能让雄虫进阶吗？要知道从虫族诞生以来，实现等级晋升的寥寥无几。就连能够和雌虫并肩作战的远古雄虫，他们的等级也是生来注定，只是比现在的雄虫在肉体和精神力的使用方面强而已。
回想起刚才看到的模拟场景，以及最近这些日子他和别的雄虫不一样的训练内容，沈翊犀利的目光朝林清世射去，“所以，这一切都和你有关？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林清世没有在意沈翊不客气的口吻，反而态度变得更加亲近起来。
他喜欢和聪明虫打交道，这样有个性又聪明的虫他更是欣赏，因此他半点不觉得沈翊冒犯，反而有些愉悦。
红发雄虫大方承认道：“这两天的训练确实是我有意为之，主要是你的身体数据增长得太不符合常理，我有些好奇，所以就借助训练舱刺激了你一下。”
这样明摆着的算计在林清世口中竟然说得这么坦荡。
“你的表现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如果说体能还可以通过日常训练来提高，但是精神力的晋级却是难于登天，而你几乎只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就攻克了别的雄虫一辈子都难以跨过的难关。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你，沈翊，你是个天才！是虫星绝无仅有的天才！”
林清世像是看宝贝一样的眼神看着沈翊，要知道他也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训练精神力了，在沈翊之前，他就在训练舱中经历过沈翊所经历的一切，他甚至还对特意给手下的雌虫尝试地做过精神梳理，可他的精神力只是上涨了几百点。
后面郁宇他们的训练，看似简单，其实也是雌虫精神海的拟态，虽然等级上要低很多。
结果显示他们的精神力数据也和他一样，活性提高，数值上涨幅度不大，甚至因为拟态情况过于简单，几个雄虫仅仅上涨了十来个点。
唯有沈翊是个例外。
这种由军部研究出来的最新训练舱能够非常轻松地获取雄虫身体的全部数据，不需要像蓝星一样，需要通过解剖才能进行更深入的研究。他和密切关注这里情况的帝都研究员们一致认定，沈翊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但他偏偏就是能够很轻松地做到所有雄虫都做不到的事。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沈翊紧皱的眉始终没有放松，他并没有因为等级晋升而太过兴奋。精神梳理能促进精神力提升这一点他早有猜测，如今不过是证实了而已。
至于为什么这么多雄虫只有他等级晋升了，沈翊猜测可能和他穿越的经历有关，毕竟活了两辈子，比别人在精神方面强一点也说得通。
但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刚才那个陷入暴动的雌虫的精神海。
沈翊想起之前卡希尔说过，每个雌虫的精神海都不太相同，难道面临暴动的雌虫每天头脑里都在忍受那样的折磨吗？
所以卡希尔也会这样，那么阿莱西奥呢？有一天也会走到这个地步吗？
沈翊想起那双总是温情脉脉看着他眼睛，心中一痛。
林清世的目光从刚才起就没从沈翊脸上移开过，他看沈翊的脸色阴沉，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猜测他可能还在生气，毕竟毫无准备，就直面那种即将毁灭的雌虫精神海，还能保持这样的镇静已经是万里挑一了。
但他并不后悔，因为他知道，精神梳理的难度越高，效果越好，对雄虫的提升就越大。如果不是那样高强度的刺激，沈翊能不能晋级到A-还不好说。
不过现在他可不能把沈翊当作一个普通雄虫来看待了，他得顾忌沈翊的情绪，毕竟后面的许多事恐怕都要靠这小子了。
他难得体贴道：“你刚刚晋级，现在精神力还不稳定，不过我相信，很快你就可以掌握这份力量了。今天先回去休息一下吧，需要我派虫送你吗？”
沈翊摇头，他无暇顾及林清世的殷勤，只觉得心里很乱。那些可怖的场景已经被身体记住了，一闭上眼就会在他脑中不断闪现，与之伴随着的是一个个疯狂、痛苦的雌虫的面孔，他们伸着手，嘶吼着流泪，像是向他求助，又像是想要拖着他一起毁灭。
沈翊现在连动都不想动一下，索性赶走了林清世，一个人呆在训练场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沈翊撑着身子，一点点靠坐在墙边，紧紧贴着，仿佛这样才能带给他些许安全感。
月光将他的影子越拖越长，然后慢慢湮没在黑暗中。阴影落在沈翊的脸上，任谁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就在沈翊快要被那浓烈的黑完全包裹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门被大力打开，沈翊抬头，身着军装的雌虫脸上挂着汗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