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阳拒绝了谢雨晴的邀约,心头像是卸下了一块巨石,却又压上了一座大山。
谢雨晴那张错愕又失望的脸,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或许会让她彻底寒心。但他没办法。谢氏集团的顾问,听着风光,终究是为资本服务。爷爷的《玉匣真本》,不是用来给哪个公司当招财猫的。
“明理堂……”林青阳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坚毅。
这是爷爷的遗愿,也是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
重开明理堂。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首先,就是钱。他现在兜比脸干净,之前网络算命赚的那点钱,加上何氏集团赔偿的一部分,勉强够生活。想在老城区盘个像样的店面,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他必须做。
他漫无目的地在老城区里转悠。这里是爷爷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每一条巷子,每一块青石板,似乎都还残留着爷爷的气息。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从这熟悉的空气中汲取力量。
《玉匣真本》里有寻龙点穴的法门,虽是用于阴宅,但阳宅选址,亦有相通之处。他凝神聚气,催动刚刚恢复些许的阴阳眼,观察着街道两侧店铺的气场。
有的店铺门口,五彩斑斓,却杂乱无章,那是生意虽好,但是非也多,留不住财。
有的店铺,灰气蒙蒙,门口罗雀,那是气运衰败,神仙难救。
还有的,门口隐有黑气盘旋,那多半是做过什么亏心生意,或是本身就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林青阳一路看,一路摇头。
老城区的铺子,要么租金贵得离谱,要么位置差得要命,要么就是风水格局一塌糊涂。
他走了整整三天。
脚底板都快磨破了。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给老旧的街道镀上了一层金边。林青阳又累又饿,正打算找个面馆随便对付一口,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条偏僻巷弄的深处。
那里,似乎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
不是那种暴发户式的金光闪闪,也不是衰败的死气沉沉。而是一种……沉静,甚至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幽怨。
他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拐了进去。
巷子很窄,两旁是高耸的院墙,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走到尽头,豁然开朗,是一个小小的丁字路口。路口左侧,一家铺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铺子不大,木质的门窗,漆皮剥落,露出底下暗沉的木色。门楣上空荡荡的,显然以前的招牌已经拆掉了。
林青阳眯起眼,仔细打量。
这铺子,位置绝佳!
它坐北朝南,门前一个小小的空场,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明堂”,能聚气。巷口有微风穿过,却不直冲铺面,而是缓缓流淌,形成“曲水有情”之势。更难得的是,这铺子背后靠着一片老住宅区,如同有了靠山。
“藏风聚气,背有靠山,前有明堂,水口合局……”林青阳越看越心惊。
这简直是教科书般的旺铺格局!
按理说,这样的铺子,早就被人抢破头了,怎么会空置在这里?
他走近几步,看到门上贴着一张泛黄的招租告示,字迹都有些模糊了。下面留着一个电话号码。
林青阳掏出手机,拨了过去。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警惕的声音。
“您好,请问是xx巷那家铺子出租吗?”林青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
“……是。你要租?”老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怀疑。
“对,我想看看铺子。”
“后生仔,我劝你一句,那铺子……不太吉利。”老人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你还是别看了吧。”
不吉利?
林青阳眉头一挑。他从《玉匣真本》中习得的望气之术告诉他,此地气场虽有些许阴郁,但根基极好,绝非大凶之地。
“老伯,我还是想看看。您方便过来开下门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你等等。”
过了约莫一刻钟,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提着一串钥匙,慢吞吞地从巷子另一头走过来。他上下打量着林青阳,眼神古怪。
“就是你小子要租?”
“是的,老伯。”
老头也不多话,颤巍巍地找出钥匙,捅进锈迹斑斑的锁孔里,用力一拧。
“嘎吱——”
木门被推开,一股混合着霉味和陈腐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铺子里面不大,约莫二十来个平方,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堆着一些破烂杂物。墙壁斑驳,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
林青阳迈步进去,阴阳眼瞬间开启。
他看到,这铺子中央,萦绕着一团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黑灰色雾气。那雾气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不是实体上的血腥味,而是气场上的。
“老伯,这铺子……以前是做什么的?”林青阳不动声色地问。
老头浑浊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叹了口气:“唉,不瞒你说,后生仔。这铺子,死过人。”
死过人。
简单的三个字,如同重锤敲在林青阳心上。
难怪。
难怪风水这么好的地方,租金会出奇地便宜——他刚才扫了一眼招租告示,那租金简直是白菜价。
“怎么死的?”
“上一任租客,是个年轻姑娘,在这里……上吊自杀的。”老头指了指屋顶正中的一根横梁,“喏,就在那儿。后来这铺子就一直租不出去了,谁来看了都说瘆得慌。都说那姑娘的怨气还在这儿呢。”
周围的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
林青阳抬头看向那根横梁。在他的阴阳眼中,横梁下方,那团黑灰色的雾气最为浓郁,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蜷缩的人影轮廓,散发着无尽的哀怨与绝望。
是自杀者的残余精神印记,混杂着地缚灵的特质。
寻常人若是租了这里,轻则霉运连连,重则……怕是也要步那姑娘的后尘。
老头见林青阳脸色凝重,以为他怕了,摆摆手道:“后生仔,听我一句劝,这地方邪性得很,你还是另找别处吧。钱是小事,别把小命搭进去了。”
林青阳沉默不语。
他确实感到了一股压力,一种来自阴暗面的窥探。
但他不能退。
他需要一个地方,一个能让他潜心研究《玉匣真本》,重振明理堂的地方。而眼前这个铺子,抛开那点“不干净”,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至于那点“不干净”……
他林青阳,好歹也是玉匣传人!
若是连这点煞气都化解不了,还谈什么重振明理堂,谈什么“明理济世”?
“老伯,”林青阳抬起头,眼神坚定,“这铺子,我租了。”
老头一愣,像是没听清:“你说啥?”
“我说,我租了。”林青阳重复道,“租金按您写的那个数,我先付一年。”
老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后生仔,你……你没开玩笑吧?你就不怕……”
“没什么好怕的。”林青阳淡淡一笑,“我自有办法。”
老头见他不像说谎,又惊又喜,忙不迭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租赁合同。林青阳草草看了几眼,确认无误后,爽快地签了字,用手机转了账。
拿到钥匙,送走还有些神思不属的老头,林青阳独自站在空荡荡的铺子里。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开始降临。
铺子里的光线越发暗淡,那团黑灰色的雾气似乎也更加活跃起来,隐约间,他甚至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林青阳深吸一口气。
“既然我要在这里开明理堂,那这里,就得干干净净。”
他从随身背包里取出几样东西:一叠黄符纸,一支朱砂笔,还有爷爷留下的一小块墨锭。
没有罗盘,没有桃木剑,这些都是外物。
真正的法力,源于自身,源于《玉匣真本》的传承。
他将墨锭用清水化开,手持朱砂笔,凝神静气,口中默念《玉匣真本》中的“安灵咒”。
随着咒语的念诵,他体内的真气开始运转,通过手臂,汇聚于笔尖。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笔走龙蛇。
一道道闪烁着淡淡金光的符文,在黄符纸上显现。
这不是普通的符,而是引动天地正气的“净煞符”。
画完七张净煞符,林青阳额头已经微微见汗。他将七张符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分别贴在铺子的七个关键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盘膝坐在铺子中央,也就是那团黑灰色雾气最浓郁的地方,闭上双眼,双手结印。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玉匣真本》中的“安灵术”,发动!
一瞬间,铺子内仿佛有清风拂过。
那七张净煞符同时亮起微弱的金光,连成一片,形成一个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