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老旧的窗棂,在布满灰尘的木地板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林青阳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木椅上,面前的叶清风神情严肃,与平日里那副略带散漫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这双眼睛,现在是块璞玉,但也可能是一把双刃剑。”叶清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是福也是祸。控制不好,轻则伤身,重则……引火烧身。”
林青阳心头一紧。
自从上次医院醒来,这双眼睛带给他的除了最初的惊恐,便是接踵而至的麻烦和偶尔的助力。他知道叶清风所言非虚。那种不请自来的光晕,时常让他头晕目眩,精神难以集中。
“我明白。”他点了点头,语气坚定,“请叶兄指点。”
叶清风呷了口茶,眼神锐利地盯着林青阳:“阴阳眼的训练,首要是‘识’,其次是‘控’,最后才是‘用’。你现在连‘识’都还模糊不清,更别提‘控’和‘用’了。”
林青阳有些汗颜。他确实只是模模糊糊看到些颜色,至于那些颜色代表什么,如何分辨其中的细微差别,他一窍不通。
“我们从最简单的开始。”叶清风放下茶杯,指了指桌上的一个青瓷茶杯,“你现在催动阴阳眼,仔细看它,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除了它本身的颜色和形状。”
林青阳深吸一口气,按照爷爷遗信中提及的粗浅法门,尝试集中精神。
眼前的世界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
茶杯依旧是那个茶杯,但它的边缘,似乎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白色光晕,如同清晨的薄雾。
“……白色,很淡,像雾。”林青阳有些不确定地描述。
叶清风微微颔首:“嗯,万物皆有气。这茶杯是新烧制的,器型周正,所以气比较纯净平和,呈白色。若是古物,或是有裂痕、修补过的,气就会不同。”
他顿了顿,又指向窗外不远处一棵老槐树:“再看那棵树。”
林青阳依言望去。
夜色中,老槐树的轮廓有些模糊。他凝神细看,只见那老槐树周身,笼罩着一层浓郁的青绿色光晕,生机勃勃,但在某些枝干的末梢,却夹杂着几缕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灰败之气。
“绿色……很浓,但有些地方,好像有点发灰?”
“不错。”叶清风赞许道,“绿色代表生机。那几缕灰气,说明那几处枝干有些枯萎,或者长了虫。这就是‘识’的第一步,分辨气的基本色泽和强弱。”
接下来的几天,叶清风带着林青阳在老城区四处游荡。
他们观察街边的摊贩,观察公园里下棋的老人,观察行色匆匆的路人。
林青阳的眼睛像一台刚刚启动的精密仪器,在叶清风的指导下,艰难地捕捉和分辨着各种人身上散发出的不同光晕。
“你看那个卖水果的小贩,”叶清风指着一个满面红光的汉子,“他头顶的气色红中带黄,如同燃烧的火焰包裹着黄金,这是财运旺盛之兆,但他眉宇间有一丝极淡的黑线,代表近期可能会有些口舌是非。”
林青阳努力去看,那汉子头顶确实有一团明亮的红黄色光晕,耀眼夺目。但那丝黑线,他却怎么也看不真切,只觉得那团光晕的边缘似乎有些驳杂。
“看不清?”叶清风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林青阳有些沮丧:“太细微了,一晃就没了。”
“正常。”叶清风并不意外,“阴阳眼初开,你能看到大致的气色已属不易。分辨细微之处,需要长久练习,更需要耗费心神。”
他带着林青阳来到一处僻静的茶馆。
“现在,尝试‘控’。”叶清风道,“所谓‘控’,就是能随心所欲地开启和关闭你的阴阳眼,并且在开启时,能主动调节你观察的深浅程度。”
这对林青阳来说,是个全新的挑战。
之前,他都是被动地看到那些光晕,或者是在需要时,勉强集中精神去催动。主动控制,他从未想过。
“闭上眼,想象你的双眼是一扇窗,”叶清风引导道,“现在,用意念去关上它,彻底隔绝那些光晕。”
林青阳依言闭目。
脑海中一片漆黑。
他努力想象着将那扇“窗”关闭,但那些曾经见过的光晕,如同鬼魅般在他脑海中闪烁。
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别急,心要静。”叶清风的声音像一剂清凉散,让林青阳烦躁的心绪稍稍平复。
不知过了多久,林青阳感觉脑海中的光影渐渐淡去,直至彻底消失。
他猛地睁开眼,只觉得双眼一阵酸涩刺痛,太阳穴突突直跳。
“成功了?”他带着一丝疲惫和不确定问。
叶清风递过一杯温水道:“算是勉强入门。你现在再尝试开启它,看看街对面那个打电话的女人。”
林青阳喝了口水,再次闭目,然后集中精神,想象着“打开”那扇窗。
这一次,似乎容易了一些。
当他睁开眼望向街对面的女人时,女人身上那层淡粉色的光晕清晰可见,甚至比之前被动观察时更加稳定。
“很好。”叶清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记住这种感觉。收放自如,是‘控’的基础。接下来,你要学会在开启状态下,调整观察的焦点。比如,你只想看她的健康状况,就将意念集中在她周身的气血光晕上,忽略其他。”
这无疑是更精细的操作。
林青阳尝试着,却发现极难。他的注意力一旦集中,那些光晕就变得更加复杂,各种颜色、形态交织在一起,让他眼花缭乱。
“噗——”他猛地捂住额头,发出一声闷哼。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伴随着恶心欲呕的感觉。
“停下!”叶清风厉喝一声,一把扶住他,“ ??? ?? ?? ???? ?? ???! (阿拉伯语,意为:我告诉过你不要过度使用!)”
林青阳脸色苍白,浑身虚汗。他感觉自己的精气神像是被瞬间抽空了一截。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喘息着问。
叶清风的神情无比严肃:“这就是滥用阴阳眼的代价。每一次开启,每一次深入观察,都在消耗你的精气神。你刚才试图强行分辨那些复杂的气场,心神透支,才会如此。”
他扶着林青阳坐下,沉声道:“记住,林青阳,这双眼睛是你的助力,但也可能是催命符。在你能完全掌控它之前,绝不可轻易动用,更不可肆意窥探天机。否则,折损的是你自己的阳寿和气运。”
林青阳心中骇然。
折损阳寿和气运!
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他想起爷爷信中那句“危难之际,开阁见真”,似乎也暗示了某种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动用的意味。
“那我该怎么办?”林青阳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焦虑。他渴望力量,却又畏惧这力量带来的反噬。这种矛盾,让他内心不断拉扯。
“循序渐进。”叶清风的语气缓和下来,“每日固定时间练习‘识’和‘控’,从简单到复杂。记住,宁可慢,不可急。感到不适,立刻停止。身体是你修行的本钱,本钱没了,一切都是空谈。”
接下来的日子,林青阳严格按照叶清风的指点进行训练。
他每天清晨和傍晚,都会在老宅的院子里,或者去公园的僻静角落,练习观察花草树木,练习控制阴阳眼的开启与关闭。
起初,他常常练到头昏眼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能够坚持更长时间,双眼的酸涩感和眩晕感也逐渐减轻。
他对那些光晕的感知,也越来越敏锐。
他发现,不仅仅是人,就连一些老物件,甚至是一块普通的石头,都带着其独特的气场光晕。有的明亮,有的黯淡,有的纯净,有的驳杂。
他开始能够分辨出,除了基本的颜色,那些光晕中还蕴含着更细微的差别。
比如,同样是代表健康的绿色光晕,有的人是生机勃勃的翠绿,有的人则是带着一丝枯黄的暗绿。同样是代表财运的黄色光晕,有的人是明亮耀眼的正黄,有的人则可能是带着一丝虚浮的淡黄。
这些细微的差别,往往预示着不同的状况和走向。
林青阳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探索中,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他知道,自己距离真正掌握这双阴阳眼,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天傍晚,他结束训练,正准备回出租屋。路过一家常去的面馆时,他习惯性地扫了一眼。
面馆老板是个憨厚的中年人,此刻正低头忙碌着。
林青阳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
老板头顶的气色如常,红润中带着平和的白光。但在那片光晕的边缘,林青阳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血红色丝线,一闪即逝。
那丝血红,细如发丝,却带着一种不祥的尖锐感。
林青阳心中猛地一跳。
这是……血光之灾的预兆?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他对这种细微的气息变化,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
他想开口提醒,但叶清风的警告犹在耳边——“不可肆意窥探天机,更不可轻易泄露”。
万一自己看错了呢?岂不是平白惹人烦忧?
可万一是真的……
林青阳站在原地,内心陷入了剧烈的挣扎。
这双眼睛,究竟会把他引向何方?是福,还是避无可避的深渊?他隐约觉得,这双眼睛带给他的,远不止他目前所能想象的挑战与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