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清澈,寒江一行人一路摸出了小屋,在村子里狗狗祟祟地探查。
和唐枝玉他们说的一样,村里一个人都没有。
田野、巷道、广场,所过之处都空空荡荡,天地间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仿佛整个村子一夜之间变成了空村。
“其实刚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一行人走累了,坐在一棵花树下,南哥撑着胳膊说道。
“你们可能没有在村儿里待过,我小时候在村里长大,基本家家户户都养了狗,邻里之间关系很亲近,但是除了赶集,不会有那么多人聚在一起。”
他玩着手上的一片叶子,表情充满了困惑。
“但是这个村子,别说狗了,从我们进来开始,看到过哪怕一只动物吗?”
“一个自然生态环境这么好的地方,却一只动物都找不到,你们不觉得非常恐怖吗?”
在城里长大的唐枝玉等人也反应过来了。
“是很恐怖。”
“感觉就像,就像……”
“就像这只是一个大型的造景,就像影视剧里面那样,是演给我们看的。”寒江说道。
“如果这个地方还遵循基本的客观规律的话,”寒江说着,侧头看了一眼徐慎的表情,见他并没有否认的意思,继续说道:“没有蝴蝶,没有蜜蜂,这些花、树,乃至于我们昨天晚上吃的水果、蔬菜,是怎么结的果呢?”
“村里没有养牲畜的,桌子上的肉又是哪来的呢?”
难难难难难难道说!
南哥已经听的面色一变,很想吐了。
寒江瞟了他一眼,继续道:“不过别担心,那也不会是人肉,我的意思是这些东西可能都是以某种方式变化出来的,其实并不真实存在。”是人肉的话,徐慎肯定不会吃的。
南哥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你们还记不记得,严子旭是怎么描述他在森林里遇到的事情的?”寒江问。
几人沉思几秒,还是唐枝玉最先想起来,“他说几个人突然疯了,然后……一只鸟!他说一只鸟打掉了他的眼镜。”
“对的。”
“假设失踪的那几个人都遭遇了不测,那无论那些鸟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它们都救了严子旭一命。”
寒江回想起几人站在村口时,祭司的手摸过严子旭的头,摘下的那根绒毛。
那根鸟类的绒毛。
从那之后,精神很紧绷的严子旭一下子放松下来,再后来才是遇到小梅,和小梅成婚。
祭司是无意这样做的吗?
“你们是从树林那边过来的吗?那可是个很危险的地方,小心那些鸟,他们是惯于欺骗客人的。”
祭司轻柔悦耳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她绝对,绝对,是故意的。
祭司的话,摘去绒毛的动作,村庄里完全不见动物的踪迹,种种迹象表明,小斛村与森林中的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阵营。
谁才是真正惯于欺骗客人的呢?
严子旭现在被绑过去成婚,村里的人还一个劲儿的给他们几个送迷药,显得十分可疑,寒江却实在想不明白他们这样做的目的。
还有一个元素,一个最显眼的元素,被大家忽略了。
那片森林,不夜林。
对村里的人来说,森林是危险的地方;鸟儿能够在森林中出入,却阻止严子旭进入森林深处,它与森林是什么关系?
这些事情都不是现在的他们可以理清的,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最需要搞明白的事情是,哪边才是安全的。
寒江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也许他们7个人,并不能全须全尾地走出这个副本。
“假设这个村子里的人才是坏人,我们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找到严子旭逃出去吧?无论森林和那些鸟怎么怎么的,我们只要逃上列车就没事了吧?”南哥实在想不明白,有些泄气地说。
“列车上也不见得安全。你忘了吗?那个失踪的大叔现在还没有找到,在车门完全没有开启,窗户也打不开的情况下,他能去哪里呢?”唐枝玉说。
“总比这个怪地方安全吧?说句不好听的,搞不好这个村子就是专门做出来诱捕我们的陷阱……”
“比起这个,我们快找完整个村子了吧……严子旭到底被关在哪里呢?”白薇薇皱紧眉头。
“还有那些该死的村民,他们又藏到哪里去了!”南哥焦躁地说。
“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过。”寒江站了起来,徐慎跟着她站起来,符洛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悠闲地荡着腿。“广场后的那个小屋。”
说是小屋,其实一点也不小,事实上那几乎是村里最豪华的一座建筑,祭司明令禁止不让他们去的地方,明摆着就是有秘密。
“呃,说起这个,那里算不算村里唯一有动物的地方?你们记得吧,祭司说的,那里有『恶犬』。”
白薇薇很怕狗,往后退了一步,颤着嗓子问:“我们真要去那里吗?要是里面真的有很多狗,我们打不过怎么办?”
寒江拍拍旁边的徐慎,说,:“我们有打手。”
“哥,这种程度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徐慎轻轻点头。
“对对对,我相信这位!”南哥兴奋地附和道,“这哥们儿抽刀速度很快,肯定是专业的,起码学过武术。”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广场。
不同于昨晚的热闹,今天的广场冷冷清清,没有任何人在,昨天所升起的篝火、桌椅全被收了起来。
只有满地的明斛花,无人理睬,也无人打扫。
“感觉他们也没有很尊重这个神花呀,像景区卖的纪念品手串儿一样,专坑外地人?”南哥小声逼逼。
几人已经摸到了广场小屋的门口,唐枝玉转头对着南哥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
南哥乖巧地点了点头。
徐慎走在最前面,他侧耳在门上听了听,转头和寒江对视一眼,直接把门推开了。
门没有锁。
刺眼的阳光照进屋内,几个人愣在了原地都没动作,后面的南哥探头一看,忍不住骂出声。
“我靠!唔……”
被眼疾手快的唐枝玉捂住了嘴。
不怪他反应这样大,徐慎这样自信的推开门,他们都以为屋里没有人,但事实恰恰相反。
屋里全他妈是人。
一个又一个白袍的村民跪坐在地上,双手合十,保持着虔诚向前跪拜的动作,诡异又熟悉。
这简直就是那节车厢里面景象的翻版。
只是他们看上去是活生生的人,虽然保持着姿势不动,皮肤却白皙红润有光泽,有风顺着打开的大门吹进屋内,掀起最外面村民的衣角。
而他们本人纹丝不动。
即使门被打开的瞬间发出了“吱呀”一声,也没有任何人回头。
在跪拜人群的最前面,众人看到了他们熟悉的三个人,小安,小梅,祭司。
三人似乎在村中的地位很不一般,这点几人在前面就发现了,但在跪拜的位置上体现的更加明显。在屋子最深处的高台上摆放了一张十分方正华美的椅子,底下铺了垂到台下的深色地毯,祭司就坐在上面,她面对着所有村民,没有双手合十,而是双手自然的垂在大腿两侧,闭着眼睛,仿佛只是坐着睡着了。
在他的面前,最靠近高台的地方,是跪拜的小安和小梅。
两个人没有像其他村民一样深深的低下头去,而是站直了上身,仰着脸闭着眼朝向祭司的方向,仿佛是在祈祷,又仿佛是在祈求。
屋内没有任何的灯光,也没有点烛火,在大门打开之前是一片昏暗,但是所有人都闭着眼,似乎也不需要光源。
南哥小心翼翼的将食指放在了村民的鼻子下面,停顿几秒后一脸惊恐的抬头。
几人看着他的表情也明白了。
没有呼吸。
其实不用他再试探,徐慎这样肯定的推开门,本身就是他确定了屋内没有活物。
哪想推开门直接目击整个村的四世同堂。
唐枝玉大着胆子摸了摸一位村民的脸,如同蜡像般的质感,并不像看起来的那样莹润,事实上,摸上去几乎没有任何的回弹,也没有人体独有的温热。
“好像真的完全不会动啊。”唐枝玉说。
“这是……伪人吗?我觉得我有一点恐怖谷效应了……”这是南哥。
“太好了没有狗……”这是白薇薇。
几个人看向白薇薇:不是妹子你……
白薇薇很是无辜,跟大家对视:?
算了。
没什么。
“所以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寒江进一步拉开了大门,光线倾泻而入,将屋内照得清清楚楚,也让每个人都注意到了,从跪拜的人们身下延伸出去的红线,密密麻麻,蜿蜒交织。越往前,红线越密集,最终在祭司的脚下交汇。
几人这才发现,祭司所坐的椅子下面根本就不是什么深色地毯,而是从每个村民身下蔓延出的,数不清的或粗或细的红线,几乎在祭司身下汇集成了一条红色的河流。
仿佛是一位母亲的脐带,连接着他的万千个子民。
寒江走上前,蹲着摸了摸那些红色的线,出乎意料的,这些看起来就像是塑料管的东西,竟然比村民的身体摸上去更像是人体组织。
温热,柔软,富有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