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的潮气裹着腐肉的腥气,从沙发缝隙里渗出来时,苏晴正往新买的亚麻色布艺沙发上摆抱枕。这是她在二手市场淘到的特价品,绒面带着几分岁月的褶皱,却意外和客厅的装修风格相得益彰。
“这沙发看着就舒服。”丈夫陈默将最后一个纸箱搬进玄关,额角的汗珠顺着脖颈滑进领口,“才八百块,真是捡着宝了。”
苏晴笑着点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沙发扶手内侧。那里有一块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却被主人用同色线仔细缝补过。她本想让卖家便宜些,对方却神色慌张地连连摆手:“这价不能再低了,您赶紧拉走吧。”
当晚,苏晴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惊醒。月光透过纱帘洒进客厅,她看见沙发的轮廓在黑暗中微微起伏,仿佛有人正躺在里面辗转反侧。“陈默?”她轻声唤道,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沙发归于平静,只留下布艺表面细小的褶皱,像是被风吹过的湖面。
第二天清晨,苏晴在沙发缝隙里发现了一缕长发。发丝缠绕在弹簧之间,乌黑油亮,末端还打着精致的蝴蝶结。她皱眉扯下头发,突然想起卖家说过,前主人是个独居的年轻女孩,因为要出国才急着处理家具。
“兴许是原主人落下的。”陈默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将牛奶推到她面前,“周末我们去买个沙发套吧,换个颜色看着也新鲜。”
苏晴点头,却总觉得那缕头发有些不对劲。蝴蝶结的系法太过工整,不像是随手为之,倒像是有人精心打理过。更诡异的是,每当她靠近沙发,总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香水味——不是她常用的橙花香,而是一种带着苦杏仁气息的冷香,像极了丧葬场合用的白菊。
深夜,苏晴被剧烈的腹痛惊醒。她扶着墙摸进客厅,月光下的沙发泛着诡异的青白色。正当她准备去厨房找药时,沙发突然发出“吱呀”一声,靠背缓缓向后倾斜,露出内部的储物空间。
苏晴僵在原地。储物格里蜷缩着一具女尸,长发结成块,指甲深深嵌进沙发内衬。死者穿着白色蕾丝睡裙,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干涸的血迹在布料上晕开大片暗褐。那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嘴角却挂着扭曲的笑容,仿佛在无声诉说:“你终于来了。”
“啊——”尖叫声划破夜空。陈默冲进来时,储物格已经严丝合缝,沙发表面平整如初,仿佛方才的一幕只是幻觉。“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丈夫打开所有的灯,关切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最近工作太累了吧?”
苏晴浑身发抖,执意要拆开沙发检查。陈默拗不过她,找来工具将布艺面割开。里面除了海绵和弹簧,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她之前看到的暗红色污渍也消失不见。“都说了是幻觉。”陈默叹了口气,将碎布收拾进垃圾袋,“明天我找人来换套新沙发。”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接下来的日子里,苏晴总能在镜子里瞥见沙发的倒影中多出一个身影。那是个穿着白裙的女人,背对着她梳头,长发垂落如瀑,蝴蝶结在发间若隐若现。每当她转身,镜中便只剩空荡荡的客厅。
更可怕的是,陈默开始变得古怪。他常常半夜坐在沙发上,对着空气喃喃自语,脸上挂着苏晴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有时她起夜,会看见丈夫将脸埋进沙发靠垫,贪婪地嗅着什么,喉间发出满足的低吟。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某天早餐时,苏晴将煎蛋重重放在盘子里。陈默手一抖,咖啡溅在衬衫上,那片深色的痕迹竟与沙发上消失的污渍形状惊人相似。
“你想太多了。”他仓促起身去换衣服,背后传来布料撕裂的轻响。苏晴低头,发现自己脚边躺着半截染血的蕾丝——正是女尸睡裙上的装饰。
恐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苏晴冲进书房,翻出购买沙发时的收据。卖家的联系方式早已停机,地址是城郊一处废弃的公寓。她颤抖着在网上搜索那个地址,跳出来的新闻让血液瞬间凝固:三年前,那里发生过一起凶案,独居女子被男友杀害后藏尸沙发,凶手至今在逃。
照片里的死者穿着白裙,发间系着蝴蝶结,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而她的男友,眉眼间与陈默有着几分相似。
“原来你早就发现了。”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晴转身,看见陈默站在门口,手里把玩着那把消失的水果刀,刀刃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当年我处理得那么干净,没想到这沙发成了漏网之鱼。”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个月前,陈默突然说要换家具,说旧沙发“有味道”。现在想来,那分明是尸体腐烂的气息。苏晴后退一步,后背撞上书桌:“你为什么要杀她?”
“因为她要离开我!”陈默突然癫狂大笑,刀光在他手中闪烁,“就像你现在想做的一样!自从你把这沙发搬回家,她就阴魂不散,天天在我耳边说你会揭穿我!”
窗外突然响起炸雷,暴雨倾盆而下。客厅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苏晴转头,看见沙发的储物格再次打开,女尸缓缓坐起身。这次她直面镜头,空洞的眼眶里爬出黑色的虫子,腐烂的嘴唇一张一合:“该还债了......”
陈默惊恐地转身,却被女尸伸出的枯手拽进沙发。布料瞬间收紧,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苏晴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还有布料下传来的咀嚼声。等一切归于平静,沙发表面重新恢复平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警方找到苏晴时,她正蜷缩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截染血的蕾丝。法医在沙发填充物里检测出两具尸体的残骸,dNA比对显示,其中一具正是三年前失踪的女子,而另一具,是她朝夕相处的丈夫。
后来,那套邪门的沙发被销毁。但坊间传闻,每到雨夜,仍能听见某处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还有女人梳头的声音,以及男人绝望的求饶。有人说,那是被禁锢在布艺深渊里的灵魂,永远无法得到安息,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死亡的瞬间,等待下一个“有缘人”将他们释放。
而那些妄图掩盖罪行的人,终将被自己种下的恶果反噬,成为恐怖深渊的一部分,在黑暗中接受永恒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