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佛爷失魂落魄的从养心殿走了出来,一开始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早已不复存在了。她的儿子早已不是那个事事依从于她的儿子了。
回宫的路上,老佛爷只觉脚下虚浮,每一步都似踩在棉花上。风拂过宫墙的檐角,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低吟着她的落魄。回到慈宁宫后,她屏退了众人,独自坐在内殿之中,眼神空洞。
许久,她缓缓闭上了双眼,一滴浑浊的泪从眼角滑落。她想起了自己的一生,从初入宫闱的青涩少女,到如今的皇太后。权力、地位,她都曾紧紧握在手中,可如今,却为何如此执着于与小辈们的争斗?是怕失了颜面,还是怕没了往日的尊荣?
待睁开眼时,老佛爷的眼神已多了几分清明。她知道,是时候放下了。这皇宫之中,权力更迭,新人辈出,她若一直执着于过往的权势,只会让自己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
从今往后,这养心殿的是非,便由他们去吧。她虽老了,但也该有自己的活法,这慈宁宫的岁月,亦能安然静好。
养心殿
萧云将手臂伸出放在了脉枕之上,常寿把脉过后,心中已然明了,但是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娘娘,您身体康健,并没有不孕的迹象,更无需吃药。”
“那为什么我一直没有好消息传出?你确定你没有诊错?”
“娘娘,臣的医术不敢说天下第一,但在这宫中,那还是称得上无人能敌的。臣绝不会诊错,请娘娘放心。”
“也是,你可是称得上是神医了,只是我这怎么就是怀不上呢?”
萧云皱眉沉思着,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她跟弘历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她竟都没能怀上一儿半女的呢?
“皇上,娘娘,臣有话要说。”
常寿面上带着些许的惶恐,还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常太医,你这是做什么?你有什么话要说?为什么还要跪在地上?”
萧云很是不解常寿此时此刻的行为。
“娘娘,臣不敢说。”
常寿在回答萧云的同时,还看了眼乾隆后,又赶紧害怕的低下了头。萧云狐疑的看向乾隆,常寿这是什么意思?
“你有话就说,看朕做什么?朕恕你无罪。”
“皇上、娘娘,这生孩子是由男女双方共同完成的,需要男女双方的身体都没问题才能成功受孕。有时候女方不能受孕,有可能并不是女方的问题。”
常寿这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萧云的脉刚刚已经诊过了没有问题,常寿现在又强调生孩子需要男女双方都没问题才行,他这意思就是问题是出在乾隆身上了。
萧云望向乾隆,难道还真的被他说中了?他的身体出了问题?不应该啊,这令妃肚子里可还揣着他的孩子呢。这怎的到她这了,就不行了?除了月事之外,他几乎每晚都缠着她要,时间也很持久,这出问题的不应该是他才对啊?
“皇上,您是否要把一下脉?”
常寿问的是战战兢兢的,生怕乾隆会赏他一丈红。
乾隆面色沉凝的将手腕放到了脉枕之上,常寿立即就出手枕脉,随着枕脉时间的增长,常寿的表情也是越来越凝重。萧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还真是弘历的问题?
常寿收回手后,又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有话就说,朕并不是暴君,你不必害怕成这副模样。”
“是……是……依臣的诊断,贵妃娘娘迟迟未能受孕,是因为……是因为……”
“因为什么?说!”
“因为皇上您有精薄之症,虽然对床第之事没有影响,但是有碍绵延子嗣。所以贵妃娘娘才迟迟没有受孕。”
常寿鼓起勇气说完后,便又把头埋的低低的。乾隆则是呆愣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让常寿出去。
等屋子里只剩下萧云和乾隆时,萧云想要抱抱乾隆,但是她又怕他会觉得自己在可怜他,这事关男人尊严,她也不知该如何去劝慰他了。
就在萧云愁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乾隆主动抱着萧云,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萧云也顺势将乾隆搂在了怀里。
“云儿对不起,没想到我一语成谶了,我……”
“不难过啊,我们有彼此就够了。”
“嗯,云儿,你不要离开我。”
“傻瓜,我为什么要离开你,我爱你啊!”
“云儿,今天出了皇额娘这事儿,你也累了,你要不要躺一会儿?我也得去乾清宫一趟,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
“不能放到明天再处理吗?你每天都那么累,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云儿,今日事今日毕。”
“夫君会尽快处理完,好回来陪你。”
“你……”
萧云欲言又止。
“云儿,你夫君没那么脆弱,不过就是精薄之症,我能承受。”
“云儿都不曾介意我有此症,我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别多想了,反正常寿也说了不会影响我们恩爱的,还担心什么?正好我也不想让你受怀孕生子的苦,这么一来也给我们省事了不是吗?”
“嗯,处理完了就早些回来,我等你。”
“好,先躺会儿,夫君处理完了就回来陪你。”
乾隆从萧云的怀抱里直起了身子,脱了萧云的鞋袜,站起身将萧云抱到了榻上。替她盖好了被子,把萧云照顾的像个孩子一般。
“云儿,等我回来,爱你。”
乾隆亲了下萧云的额头才走出了寝殿,萧云看着乾隆离开的背影,也很是心疼。他心里一定不好受,有哪个男人会不在意这个啊。萧云收回目光,在心里暗自思忖着要如何让乾隆开心一点儿,慢慢的淡忘这件事带给他的打击。
走出寝殿的乾隆并没有去乾清宫,而是和等在外面的常寿去了养心殿的书房里。两个人在里面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书房的门打开时,只见常寿一个人走了出来,并未看见乾隆的身影。
常寿抬眸,眼中的红意尚未散尽。往昔,他身处这四方红墙之内,只道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凉薄无情。却未料到,今日这场亲眼所见之事,宛如一道惊雷,狠狠劈开了他心底对于皇室成员无真情的成见。
皇上对贵妃娘娘的那份爱意,仿佛都能将这宫墙之内的霜寒都融化。那是一种深入骨髓、倾尽天下的痴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