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乌贼真能卖钱!李克垚家收!六毛一斤!”
不知是谁在村里吼了这么一嗓子,像点燃了干草垛,整个李家村都炸了锅。
六毛钱一斤!一天捞个二三十斤,那可比刨地强太多了!
二三十斤乌贼?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一时间,但凡家里能喘气的,都拎着水桶、抄着网兜,全家老小齐上阵,嗷嗷叫着冲向海边。
黑压压的人群,比退潮时赶海的螃蟹还多。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这群打了鸡血的村民一记响亮的耳光。
白天光线足,乌贼藏得深,忙活大半天,桶底也就浅浅一层。
有人学李克垚晚上去捞,可全村人一宿摸黑折腾下来,捕获的量加起来,还不如李克垚家那些神秘“地笼”一晚上的零头。
他们累死累活,一家子撑死捞个十斤八斤。人家李克垚呢?一个笼子扔进岩石区,人都不用管,第二天拉上来,少说也是好几斤!
这对比,简直让人眼珠子发红,气得肝疼。
“他那地笼到底啥玩意儿?哪儿买的?”
有脑子活络的,开始四处打探。
甚至有人专门骑车跑了几十里地去顺城,把所有卖渔具的摊子都问遍了,硬是没找着那“地笼”的影子。
就在众人抓心挠肝的时候,李克垚放话了。
“我家确实有地笼,不过前期做的数量不多。这样吧,十五斤乌贼换一个,先到先得,概不赊欠!”
这话一出,李家村彻底疯狂了。
“啥?十五斤乌贼就能换一个?这买卖划算!”
村民们眼睛都亮了,提着好不容易捞到的乌贼就往李克垚家挤。
有人发现,李家村附近的岩石区,乌贼明显少了。
不怕!隔壁村,再隔壁村,乌贼多的是!
一个地笼扔下去,运气好的话,一晚上就能捞十几斤,正好换一个新的地笼回来。
这地笼抓乌贼,简直是降维打击,比那破网兜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附近村子的人也闻着味儿来了。
骑着自行车的汉子,后座上绑着空桶和换来的地笼,满怀希望地奔向更远的海域。抓了乌贼,再回来换更多的地笼。
如此循环,每天捕捞到的乌贼数量节节攀升。
李克垚乐得合不拢嘴。
他前期在城南小院让妇人们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积压在仓库里的一批地笼,总算派上了大用场。
赵颖如今也不怎么着家了,整日待在院子里,要么用现金,要么用地笼,从村民手里收购新鲜的乌贼,忙得脚不沾地,脸颊却日渐红润。
李勇兵和金秀兰老两口,则守着村里那二百多个地笼。
哪怕一个笼子一晚只能捞上二三斤,也比跑老远去外村强。毕竟,他们地笼多,还不用花钱买!
捞上来的乌贼,直接送到李克垚这边入账。
李克垚自己也没闲着。
毛驴车依旧每天哒哒地往城里跑,车斗总是装得满满当当。
送货的地点,他嘴巴严得很,连父母都没透露过。
他心里清楚,这收乌贼的买卖,用不了多久,就会像当初他用地笼捕乌贼一样,引来大批跟风的饿狼。
不过眼下,这钱还能再赚一阵。
一个地笼,刘二那边铁格子算五分钱一个,请那些嫂子们编织,一人一天工钱七八块,七七八八算下来,成本也就一块出头。
可到了李克垚手里,十五斤乌贼,哪怕是拉到道街水产批发市场,最次也能卖八毛一斤。
这转手就是十二块左右的利润,翻了足足十倍!
这来钱的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李克垚每天都用一个绿帆布的斜挎包收钱,里面塞满了十块、五块的票子,鼓鼓囊囊。他每天也会固定给赵颖几百上千块,作为收购乌贼的本钱。
说起来,这生意能如此顺当,还得感谢李言“送”他的那份“凶名”。
李克垚打残李言,又间接把这个杀人犯送进大牢的事迹,早就在十里八乡传遍了。
如今,别说村里那些二流子,就是外村的混混,明知道李克垚发了财,也没一个敢上门打秋风。
开玩笑!连手上沾过人命的李言,都被李克垚差点卸了腿,最后还落得个吃枪子的下场。
谁敢跟李克垚比狠?活腻歪了不成?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村里人现在见了李克垚,老远就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客气地递上一根烟,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克垚老板”,再抢着给他点上火。
“还是叫我克垚吧,什么老板不老板的,生分。”李克垚摆摆手,脸上没什么得意之色。
他越是平静,隔壁的张桂芳心里就越是不平静。
张桂芳眼瞅着村里家家户户靠抓乌贼换地笼,再用地笼抓更多的乌贼,一分钱本钱没花,光靠花点力气,那钱就跟流水似的往家里淌,她这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一斤乌贼好几毛呢!
农闲时候,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她家虽说有李克军在外头读书,时不时能寄点钱回来,可谁会嫌钱多咬手?
于是,李勇军破天荒地主动找到了李勇兵。
“大哥,你看……克军在学校花销也大,家里手头紧。能不能……匀我们一些地笼,也抓点乌贼换钱?”李勇军搓着手,脸上挤出几分笑意。
李勇军这么一开口,李勇兵差点就忘了自家儿子的叮嘱,险些一口答应下来。
还是金秀兰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他一脚,他才猛然回过神,想起儿子三番两次的交代,不由得尴尬地挠了挠头。
“二弟啊,这个地笼……我这里也没有啊,都在克垚那儿。要不,你去找他问问?”
“大哥,”李勇军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克垚那孩子,跟我们……咳,不是有点误会嘛!你帮我去说说?”
这会儿,他倒像个弟弟了,全然没了往日的趾高气扬。
“唉,儿大不由爹啊。”李勇兵叹了口气,摊摊手,“那孩子,我可管不了了。扫把都打不动他了。再说,当初他二婶那话,也确实说得难听了点。要不,让你家桂芳亲自跟他说一声?你们住得这么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啥话说不开的?”
李勇兵这番话,算是委婉地把皮球踢了回去。
李勇军碰了一鼻子灰,脸当场就黑了下来,闷声不吭地走了。
李勇兵站在门口,看着二弟的背影,唉声叹气,有些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