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阮莘做完手术,已经到第二天凌晨了。她累到一句话不想说,在助理医师的帮助下脱掉手术服后,勉强转动了一下已经僵硬的肩膀关节,强烈的酸胀感让她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
手术室外等着患者的家属,一见阮莘出来,连忙围了上来。阮莘耐心和家属讲了患者的情况,回答了他们的问题后,才低下头,按着自己的后颈,准备去更衣室换衣服。
忽然,阮莘像是意识到什么,抬起头,看见了站在人群之外的男人。
是池珩非。
阮莘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见到池珩非,因此停在原地,一时连放在后颈上的手都忘了拿下来。
自上一次在池珩非手里惨败,毫无尊严地哀求过他之后,阮莘已经很久没再见过他。
而就这么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就先后见过了两个她不愿意见到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实在太累了,此刻的她有点恍惚,此刻在想这会不会只是幻觉。
但面对池珩非时,那种等不及她反应就已经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又把她重新拉回冰冷又残酷的现实世界里。
池珩非并未催促,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阮莘。
跟着阮莘一起出来的助理医师悄悄打量了一下池珩非,然后凑到阮莘身边,兴奋地说:“阮医生,这就是你的那个长得特别帅的未婚夫吗?这么晚还来接你下班,你也太幸福了吧!”
阮莘立刻摇头否认:“不是。”
助理医师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但阮莘不想把池珩非介绍给自己身边的人认识,甚至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池珩非认识,因此没继续解释什么。
更何况,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和他的关系。
阮莘对助理医师扯了下嘴角,因为太过疲惫,笑容有些勉强:“对了,你今晚要值班吗?”
助理医师对着她眨了眨眼:“虽然我今晚很悲催地需要值班,但万幸的是可以和温医生一起,说不定还可以蹭他的车回家。”
“那我先撤了,你们注意安全。”
“好,阮医生拜拜。”
“再见。”
阮莘站在原地,等着住院医师终于一步三回头地走远,才步伐很是沉重地走向池珩非。
“有什么事吗?”
两人离得近了些,池珩非垂下眼睛,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阮莘身上。她刚下一台大手术,此时很累,面色憔悴不说,虚弱的更是好像下一秒就要昏倒在他面前了。
阮莘见池珩非不说话,有些无奈道:“池总是不信我,才特地过来的吗?我没撒谎,我是真的有手术。”
池珩非摇了下头:“没不信。”
“那池总这么晚过来干什么?”
池珩非又上下扫视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下班?”
“现在去换衣服,换好就走。”
“好。”池珩非点点头,“我等你。”
阮莘摸不清楚池珩非想干什么,因此也不敢轻易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带他去更衣室。她进去换衣服时,池珩非就等在更衣室外。阮莘关上门后想了想,又伸手拧了两圈锁,把门反锁上了。
换好衣服,阮莘从更衣室出来,跟着池珩非上了他的车。
韩风没跟来,池珩非自己开车。SUV的车型,内里还算宽敞。
阮莘问:“去哪?”
池珩非发动车子:“你家。”
阮莘愣了一下,本来以为池珩非又要带她去哪,心里都有些壮烈的做好了觉悟,没想到居然只是要送她回家。
但阮莘告诉自己,在真正到家之前,都不要轻易放松警惕。
果然,随即她听见池珩非问道:“司瑾到医院来找你了。”
“嗯。”
“你怎么想。”
阮莘猜想,今天她和池司瑾的对话,大概池珩非都是知道的。她不想,也觉得没必要去隐瞒什么,于是老老实实回答。
“我能怎么想?老老实实做池太太。”
池珩非轻笑一声:“你会吗?”
“池先生觉得我会吗?”
池珩非在路口转向:“没把司瑾拉下水,阮小姐甘心吗?”
阮莘看向车窗外此时有些冷清的夜景,听了池珩非的话,也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是啊,阮莘,你甘心吗?
可是再不甘心又能怎么办呢?
阮莘没什么可隐瞒的,如实说道:“再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录音原件已经给你了,手机被你翻过了,家里所有电子设备也都被你换了一遍......你还想怎么样?”
池珩非并未在意阮莘话语里隐隐的恼怒。他勾起唇角,脸上带了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不想怎么样。我还挺喜欢阮小姐带给我的惊喜的。”
阮莘深吸了一口气,挺久都没再说话。直到再一次缓和好情绪,她才转过头,开口问池珩非。
“池珩非,你上次说的期限,考虑好了吗?”
池珩非嗯了一声:“算是考虑好了。”
“要多久?”
池珩非声音里若有若无地透着愉悦:“看我心情。”
阮莘得到这个有些无赖的答案后,是真的被气到了。她看着池珩非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恨恨扭过头看回车窗外,再也不理他了。
阮莘一遍一遍提醒自己,在池珩非身边时一定要保持清醒。但她太累了,已经快二十四小时没有休息了,困得眼皮直打架。
池珩非的车开得很稳,又不和阮莘说话,车内十分安静。阮莘的头偏向一边,没过多久就处于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车停到阮莘家楼下,池珩非早就察觉到阮莘睡着了,却没叫醒她。他偏过头,看着阮莘毫无防备的睡颜,轻轻捻了下手指。
对面突然驶来一辆开着大灯的白色轿车,路过两人时还鸣了一下笛。池珩非眼神冷下来,透过车窗看了一眼那辆车。
缩在另一边睡觉的阮莘被晃醒后又被吓到了,身体本能颤抖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向池珩非。
“我睡着了?”
池珩非转过头,手指不轻不重敲击着方向盘:“阮医生累坏了吧?在我的车上都能睡着,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
阮莘的耳朵瞬间烧红,她有些懊恼,但却无可辩驳。
她打开车门,下了车,站在车外想了想:“池先生的眼光应该不会差劲到这种程度。”
然后她不等池珩非再说些什么,从外关上车门,一路小跑进了公寓楼。
池珩非失笑,收回视线,转向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