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淮没料到阮莘会这么直接地把录音的事说出来,他收起脸上的笑,认真说。
“阮莘,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没什么不能说的。”
一上午已经被迫排练了太多次,此时哪怕面对的是非常了解她的师兄,阮莘也能面不改色地编着谎话。
“我之前有一个患者,她被一家KtV的老板,也就是那个孙某,下药迷奸了。她不同意拿钱私了,想报警,但那个孙某家里很有背景,把事情压下来了。你也知道我那个未婚夫的家庭背景,我知道如果把那个患者录下来的录音在订婚宴上放,带来的影响一定是孙某没法轻易控制下来的。我也知道是我一时冲动了,后来冷静下来再想时,我也觉得很害怕。但我当时太生气了。”
虽然温淮已经知道事情的大概经过了,但此时听着阮莘这样亲口出来,他简直要担心死了。
温淮皱起眉:“你怎么不第一时间和我说呢?”
阮莘很熟练地在温淮面前做出“我知道错了”的委屈表情:“因为我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师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阮莘一道歉,温淮就心软了,毕竟这件事也不是她的错。她当时一定也很无助,才会选择这种方式,自己没必要再说教些什么。
温淮只能又叮嘱了几句阮莘,叫她有事一定要和自己说。然而他只看见阮莘立刻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却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往心里去,越想越是担忧。
勉强把温淮糊弄了过去,阮莘又想起上午那一波一波来她办公室八卦的人,她有些苦恼地叹了一口气:“不过,师兄,这件事情怎么传得这么快啊?”
“因为今天一大早,市里的警察局长就和院长打了通电话,了解了一下情况。局长电话里说是已经联系上了你的那位患者,并顺利取得了配合。除此以外,还特别夸了夸你。”
“......那真是太好了。”
尽管已经体会到了池珩非的心思缜密之处,但得知他甚至按照自己随口敷衍爸妈的话,安排好了一个配合那段录音的“受害者”时,阮莘还是有一瞬间的不寒而栗。
“你怎么了?怎么脸色不太好?”
阮莘回过神来,迎上温淮担心的眼神,心里立刻涌现出一股复杂的情绪。一方面是因为对师兄撒谎而心虚,另一方面觉得自己愧对师兄的关心。
阮莘有些低落地说:“对不起,师兄,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状态不太好。”
“这有什么可说对不起的?”温淮察觉到阮莘情绪的低沉,连忙安慰,“累了就要休息,只有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知不知道?”
“知道了师兄。”
菜上的差不多了,温淮拿起筷子给阮莘夹菜。
“快吃饭吧,多吃一点。”
阮莘扯着嘴角笑了笑:“好。”
后来,听说录音里的孙某被判刑了,名下的企业该查封的也都查封了。池氏集团因为这次风波口碑直线上升,股价跟着大涨,集团紧接着捐了一大笔钱给与此类事件相关的慈善项目,又是赚了一大波好感。
再后来,已经没什么人再提起曾经闹得轰轰烈烈的订婚宴了。阮莘也终于不用再承受过度的关注,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这段时间,池珩非和池司瑾都没有再联系她,两人就像是从她生活中消失了一样。阮莘每天按时上班,医院和家两点一线,偶尔和温淮一起吃饭,聊的也都是医院里发生的事。其余的大多数时间,阮莘都把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无暇再去思考别的事。就算每天累得不行,吃饭的时候都忍不住打瞌睡,但只要不必面对那些糟心事,她的心情总还是很好。
久而久之,她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是不是池珩非和池司瑾其实从没出现在她生活里?她也不曾经历过那些令人几度崩溃绝望的事?
阮莘沉浸在这种自欺欺人的假象中,在和爸妈打电话时,也会刻意避开池司瑾不谈。
直到又过了一段时间后的某一天下午,阮莘毫无预兆地在医院里看见池司瑾时,她苦心经营了许久的幸福泡影,才终于彻底破裂。
不知道池司瑾这段时间去哪了,又经历了什么,但大概不太好过。他瘦了些,神情带着些阮莘从未见过的颓然,不再像往日一样盛气凌人。
池司瑾看了阮莘好一会,才开口道。
“阮莘,我们好好谈谈吧。”
上一次在医院里见到池司瑾的记忆实在不太美好。因此再次在医院里见到池司瑾时,阮莘只觉得恐惧,无措,就像是一种不太严重的应激障碍综合征一样。
池司瑾见阮莘不说话,想要上前来。阮莘却像是受到惊吓一样,连连后退。她无法忘记上次被池司瑾找上门后威胁的感觉,以至于一时间连冷静面对他都做不太到了。
池司瑾脾气有点上来了,但还是忍着没发作,皱起眉说。
“阮莘,你干什么?”
周围有人注意到了这边,悄悄议论着他们什么。那些窃窃私语落在阮莘耳朵里,她顿时觉得头疼得快要炸了。
“到我办公室聊吧。”
话一说完,阮莘就立刻转过身去,像是逃避什么一样,快步往自己的办公室方向走。
到了办公室,阮莘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她深呼吸几次,这才勉强从刚才那种不适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池司瑾随后进来,关上门,挺不客气的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到阮莘办公桌对面,他第一次来时坐过的位置。
阮莘的情绪稍微平缓了些,她把水杯放到办公桌上,看向池司瑾。
“我一会还有一台手术。直说吧,你来这里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