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莘叹了口气,作出一个相当无奈的表情。
“爸,妈,是这样的。我之前接诊过一个患者,她就是录音里的受害者之一。她报过警,但事情再也没有后续了。她只有手上这段录音,却连交给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该怎么曝光出来。你们刚才也看见了,宴会上来了很多大人物,我就想借着这个机会,把录音放出来,让那个人渣得到应有的惩罚。”
“胡闹!”阮父立刻斥责,“这是什么场合?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影响,自己想过没有!事前和人家池司瑾商量过没有!”
阮母推了下阮父:“好好和孩子说话。”
阮莘忽然有些委屈,尤其是在池珩非面前被亲人这样斥责。她垂下头,轻声说。
“爸,妈,我知道错了,这么做确实不妥......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了。”
话说到最后,几乎难以自控地有些哽咽。
“叔叔,阿姨,你们也别生气。”
池珩非解围:“刚才我和阮莘已经聊过了,她这次确实有点冲动。但说来惭愧,阮莘没有选择事先告知我们,是因为录音里那个人曾经是池家的合作伙伴。也怪我之前识人不清,这才让阮莘不能第一时间相信我们,而是铤而走险去以这种方式来寻求公正。”
“阮莘在这段时间里,一定很煎熬,我作为阮莘丈夫的大哥,她未来的家人,却没有及时觉察到。归根到底,订婚宴闹成这样,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多么冠冕堂皇的说词。明明阮莘的心情已经低落到了极点,听到池珩非的话,却荒唐又悲哀地想笑。
之前她不是没听说过,池珩非如何城府极深,心思缜密。如今她第一次亲身体会到池珩非的手段,才彻底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
她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怕池珩非怕成那样了,这人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笑面虎。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她这次都输得彻底。
池珩非把话说得如此谦卑,再加上自己的女儿把订婚宴搞成这样,阮莘的爸妈哪还好再说些什么。
阮莘本来想把爸妈接回家,先住一晚,明天再看看返程的航班,安排一下什么时候回去。韩风却抢先一步,提出要把阮父阮母送到附近池氏集团名下的酒店休息。
阮莘看了一眼池珩非的脸色,摇了摇阮母的手:“妈,你和爸先跟着韩助理走。我这边还有些事要和池司瑾一起处理。而且明天还要上班呢,我请假可难了。现在这太乱了,你们先去酒店,等我结束了,如果有时间,再去找你们。”
阮母一听阮莘这么辛苦,心疼坏了,连忙说:“你处理完就赶紧也去休息吧,不用管我和你爸!机票人家已经订好了,你别担心了啊莘莘。”
阮莘强颜欢笑:“好,我不担心。”
韩风说:“池太太,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您的父母安全送回家。”
“那就谢谢韩助理了。”
“您太客气了,这是我的工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怎么不舍,阮莘也只能目送韩风带着阮父阮母先从人少的侧门离开。
等到人走远了,池珩非才似笑非笑地说:“阮小姐,编得真好。”
阮莘扯出一个笑:“比不了池总。”
“既然阮小姐还有事要忙,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池总再见。”
池珩非笑着微微点了下头,转身大步离开。
阮莘没有立刻去找池司瑾,而是先到附近的卫生间检查了一下自己。
阮莘对着镜子照了照,她刚才大哭崩溃过,此刻脸上的妆容虽然不比刚定好妆后精致,但也没有她想象中那样一塌糊涂,甚至几乎没有怎么脱妆。她甚至有闲心想,那个日本造型师的业务能力确实够强,怪不得能被池家选来负责订婚宴这样重要的场合。
阮莘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正打算折返回休息室,取自己的手机,给池司瑾打电话。结果刚一从卫生间出来,就撞见了急匆匆往这边来的池司瑾。
两人皆是一愣,然后池司瑾皱起眉,率先发难。
“阮莘,你躲在这干什么呢?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半天!”
阮莘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池司瑾为什么要找她。池司瑾见她沉默,怒气更盛,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停住了。
阮莘都准备好由着他撒气了,结果池司瑾却突然不说话了。她有些不解地看了池司瑾一眼。
池司瑾目光复杂:“你哭了?”
阮莘下意识用手背擦了下眼睛下边的皮肤,摇摇头:“没有。”
“撒谎。”
池司瑾不耐烦地抓住阮莘的胳膊,把她往外边带:“走了,这乱成一锅粥了,警察都来了,吵得我他妈头疼。”
“哎,池司瑾,我东西还在休息室里。”
“......麻烦。”
池司瑾转身,带着阮莘快步走回化妆室,等她拿到包和衣服,就立刻催她离开。
两人避开人群,一路走到地下车库。池司瑾开的是一辆越野车,阮莘提着裙子艰难上车的时候心想,还好不是上次那辆跑车,不然这件礼服裙摆这么大,能不能坐下都成问题。
等阮莘关上车门,池司瑾才有点犹豫地叫她。
“阮莘。”
“嗯?”
“刚才的录音里,和孙澜说话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池司瑾会问这个问题,在阮莘的意料之中。
万幸她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甚至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池司瑾。
她点头承认:“是。”
“你想毁了这个订婚宴?我不理解,你不是处心积虑想嫁进池家?那为什么还要挑在订婚宴上放出这个录音?还是个掐头去尾,连提都没提到池这个字的录音?”
阮莘用力地呼吸了几次,因为刚才勉强自己说了太多违心的话,现在连扯扯嘴角敷衍池司瑾的力气都没有了。
“因为你听见的录音被你哥处理过了,池司瑾。他剪辑掉了所有会对你们池家不利的信息,只留下了这么一份孙澜陈述自己罪状的证据。原版的录音比这要恶心得多,要是真的放出来,完全可以把你们池家也一起拖下水。但没有机会了,因为你哥早就发现我想做什么了,他算计我,利用我录下来的音频,除掉了孙澜这个麻烦。”
“至于为什么要挑在今天当众把录音放出来,因为我没办法了,我没办法了池司瑾!我报过警,结果怎么样,你看到了。一想到要和一个强奸犯结婚,我就恨不得一头撞死!”
“......阮莘你闭嘴。”
“但是我不甘心啊,池司瑾,为什么受到惩罚的不是你和孙澜,不是池珩非?我宁愿把我本来都不敢再面对的这些经历彻底曝光出来,我宁愿等到事情发酵后搬去别的城市隐姓埋名,我也不想被你们这群人渣畜生继续侮辱下去!”
“闭嘴!闭嘴!你给我滚下去!”
池司瑾终于听不下去了,大吼着叫阮莘滚。尽管不想哭,但阮莘讲到最后根本克制不住情绪,眼泪流满了脸。她本来就不想上池司瑾的车,听到池司瑾的话,没有半点犹豫,抱起自己的东西,直接开门下去了。
池司瑾双手抓着方向盘,气的胸口不断起伏。原来这个女人真正处心积虑的,是报复他,致他于死地。
他怎么会蠢到一次又一次上她的当,连她真正的意图都看不出?
池司瑾用力砸了一下方向盘,拿出手机,直接给池珩非打了个电话。
“哥,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