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莉已经休完产假,这天正式上班了,上午忙忙碌碌的查完房,回到办公室,就听到两个今年刚来的女医师背对背坐着,边在电脑上做记录,边聊天,说:“......我听说他是于副院长引荐的,高院长安排进来的,原来是宝安县一个镇子卫生院的医生。”
“那肯定是什么大官的亲戚,被安插进来的,要不然一个镇卫生院的医生,怎么能像蹦极一样,来到省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而且刚来就给咱们医院的主治医师,还能跟着蒋老。最瞧不起这种靠权势投机钻营的人了。”
“人家可不要你瞧起瞧不起,我还听说人家的对象是省韦氏集团的大公主,大别墅豪车早都有了。是我们早都望尘莫及的存在了。”
“别提了,一个吃软饭的,真恶心,没什么可羡慕的。反正‘枝上柳锦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就让这样的草包都让那些富家小姐包养去吧,还能少祸害我们这些励志的良家少女。”
……
顾莉一听便知道她们在议论李秋水,李秋水现在跟着蒋老,而且是一个帅气的年轻医生,被其她年轻医生议论纷纷,羡慕嫉妒恨的,如潮如波,空气里都弥漫着浓烈的酸味。她不再是吃味了,而是有些听不下去。
过去她也是这样瞧不起和贬低李秋水,自那次和李秋水不欢而散后,她对李秋水进省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事做了了解,才知道是于副院长的女儿得了尿毒症,求着李秋水给看病,不得已把李秋水引进来的。这让她惊异的颠覆三观。
李秋水能治尿毒症?她不相信,后来她又借回娘家,打听了李秋水在岔口镇卫生院的经历。结果才知道李秋水小神医的名头不是虚的,而是实实在在的,在镇卫生院中医科看过病的人,只要按方子吃药,病都好了,其中不乏各种疑难杂症。
虽然李秋水被岔口镇卫生院排挤,不得不辞职走了,可在宝安县的口碑还在,李秋水辞职走了快两个月了,还天天有人围在镇卫生院打问李秋水看病,可见李秋水看病的影象不但是现实的,还是久远的。
顾莉还是难以置信,不可理解。因为她对李秋水太了解了,固有的观念难以改变。可是对李秋水的态度还是有了根本的变化,再不是只看到李秋水是李家峁的穷小子,李秋水只是个令人瞧不起的吃软饭的,李秋水是用钱买进省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而是有些让她肃然起敬了。
特别是她听说省韦氏集团的那个大公主是清华大学的研究生毕业,追李秋水追到葛家川当村官。这在她想来简直是太疯狂了,可回头再想,人家为什么要为李秋水这么疯狂?
以她已有的观念,李秋水是吃软饭的,韦青是富家千金,给李秋水买个好工作不就完了,还用得着双双来到这山沟沟里来?显然人家是有理想有追求的,不像她似的,一个地道的势利小人,为吃口饭不惜抛弃爱情。二者对比,好孬高下立判,让她羞愧不已。
她小姨就嫁到葛家川了,一提起村书记助理,便滔滔不绝的夸赞说:“人家女娃娃和个小仙女一样,村里人都爱的了不得,恨不得天天都围在她跟前。人漂亮,心眼好,为村里人出头,被打成植物人了。可人家娃娃命硬,很快就好了。现在调到省里当大官了。”
这一情况把顾莉的自尊打的碎了一地,再也拾不起来了,过去对李秋水的那种随意的贬,随意的虐,轻飘飘的扔掉的心理一扫而去,变得敬仰而高不可及了。正是这样,她在对待李秋水的情感上,再不是随情随性随意而为了,而变得理智、成熟起来了。
今天听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医师的话,说:“你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在这瞎议论李医生。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真是无知可笑!”
两个女医生显然听到顾莉这么说很意外,都停了工作,看向顾莉。顾莉毕竟比她们早来一年,已经时常独当一面,年内不出问题,主治医师应该没问题,她们都以师傅相称,顾莉这样说她们,她们也不敢直接怼回去,可也百般不服,其中一个说:“那顾姐以为李医生这颗葡萄是酸的甜的?”
顾莉在自己办公桌前坐了,说:“据我所知,李医生到我们省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来,是于副院长求着人家来的,名誉上是以人才引进来的。你们知道于副院长求着人家来意味着什么吗?”
两个女医生面面相觑,她们也和以前的顾莉一样,除了道听途说,再就是凭自己的喜好猜测的,以讹传讹而已。顾莉这么说,是于副院长求着人家来的,让她们瞠目结舌了,无法想象。
顾莉又说:“你们随口就说人家是吃软饭的,是草包,可知道那富家千金追人家直追到山沟沟里去当村官。而那个富家千金是清华大学研究生毕业,当了不到一年村官,就直接调到省委当官了。你们听了这个消息又是什么感觉呢?”
顾莉诘问了一句,也不等她们回答,又说:“张口就来,凭空议论,真是无知,不知天高地厚!”
这时一个男医生进来,接口说:“顾姐,这是说谁‘无知,不知天高地厚’呢?”
顾莉凶巴巴的说:“就说你呢,用的着说别人吗!”
男医生笑呵呵的说:“我可没得罪顾姐,不至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吧。”
一个女医生说:“别不要脸了,你有什么‘璧’可怀的?是我们刚才议论跟蒋老的李医生,顾姐不愿意了,骂我们呢。”
“是吗?”男医生说:“顾姐这是护犊子,我听说顾姐和李医生既是同学,又是老乡。”
顾莉也不忌讳的说:“是又怎么样?”
男医生说:“哪能怎么样。不过我听说李医生是有些道行的,在宝安县医院时就有小神医的称谓。那天蒋老来查房,看了病人,蒋老还回头问他怎么处理,他说了处理方案,蒋老就说按李医生说的处理吧。可见蒋老很信任他。”
顾莉忽然想到那几例烂手的病历,蒋老都毫无办法,李秋水却说的准准的,于是,她说:“严格的说,蒋老的医术有时候还不如他呢。”
她们三个都大眼瞪小眼的说:“不至于吧?顾姐!”
顾莉也学李秋水,说:“爱信不信!”
后来和李秋水几次相遇,因为都有外人,李秋水又直接漠视她,顾莉只是用幽怨的眼神剜李秋水几眼,相互都没有说话。一次院里开学术研讨会,顾莉来的晚,可一眼就看到李秋水,恰巧李秋水身后的椅子还没人坐,顾莉费力的越过六个人,终于直接坐在李秋水身后。
因为椅子后背是开放的,桌子是四十厘米的长条桌。顾莉坐下便脱了鞋,两只脚蹬在李秋水的屁股上,而且不安分的揉捏着李秋水的屁股,心里快乐的像要融化了似的。
李秋水回头一看是顾莉,为不引起别人注意,便用手背过身去驱赶,而顾莉却固执的蹬住他的屁股,驱赶不走。李秋水不能就这样和她闹翻了,只好忍让着。
散会后,李秋水堵住她质问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顾莉厚着脸皮说:“啊!就是你好欺负啊,要有条件,我就趴在你身上,天天欺负你。”
李秋水无奈的说:“你不是个三岁的小孩了,你是个成年人了,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这种事让有心人拍了照,闹出来,宣扬出去,会是什么后果?你不明白?”
顾莉不以为然的说:“我巴不得那样呢,大家都一拍两散,再重新组合。”
李秋水冷冷的说:“重新组合我也不会要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别吃相太难看,把饭碗砸了,连汤也没得喝了。”
顾莉一下垮下脸来,一副哭相说:“可我后悔了,怎么办?”
李秋水一点也不同情她,说:“后悔了就凉拌!再多放点醋,酸溜溜的,慢慢品吧!”
顾莉装的一副乖乖女的样子,低眉顺眼的说:“你不觉得我现在学乖了吗?以前我见了你就想贬你、损你、挖苦你、扭你、踹你,后来我再不这样了吧?别人议论你,人家还紧着维护你,你还说这种风凉话,多伤人的心啊!”
李秋水立刻拒绝说:“你可别!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但我警告你,别有下次,再有下次,我就对你采取措施。”
顾莉却一下眉开眼笑的说:“你打算对我采取什么措施?是骂我一通?打我一顿?还是给领导举报我?把我们俩的见不得人的事都宣扬出去?要不我现在就喊叫,告诉所有人,你那时候天天猴急的脱我的裤子,摸我,要不要?”
李秋水气的咬牙,真想给她种点东西,可又不忍心,说:“不作死就不会死,你既然想死,你就好好作死吧”说完气哼哼的转身走了。
“哼!”顾莉看着他的背影,也噘着嘴一副没完没了的样子。反正她看见他就心痒痒,早悔不当初的,真想把眼前的一切都毁了,他们再重新开始。只是她也明白,她们没有重新了,无法再开始了,李秋水的心思早不在她身上了。她顾莉也不是以前的顾莉了,在这死鬼眼前,就如残荷败柳一样,青春一去不复返,回不去了,她只剩在心里悔不当初的痒痒了,痛并酸楚着。
这时,她含着泪水,又突然想到已会翻身,学着爬的儿子,脸上又咧出一丝笑意,不禁想呵呵大笑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