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乱战下来,靖北军斩首不过才两千余,俘虏了一千多人,至于缴获……
破烂铠甲军械里的烂铁约莫五千余斤,粮食四万余石,还能用的帐篷六千余顶,就这三样能入周聪的眼,其余乱七八糟的,算了,懒得去数了。
周聪一点乘胜追击的想法都没有,先期打下的五座城还有不少事情要忙,毕竟现在自己不是一个边将,而是陛下亲封的靖北节度使,文武大权皆在手,可得谨慎行事。
让将士们将战场打扫干净了,尸体都给掩埋了,周聪就带兵回转了。
虽说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得到了五千斤铁,四万余石粮食,还有一千多俘虏,周聪还是觉得大赚了一笔。尤其是这一千多俘虏,正好用来屯田。
不用担心这些俘虏的忠诚度,去草原上抓几个女的洗刷干净和这些俘虏扔一起,有了孩子后这些俘虏绝对老实了。
周聪心情很好,河北义军的心情却很是不好。
集结了十五万大军,结果是一个照面下来,人都没死伤多少就给打得全面溃败。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为了攻打狗官军,各路义军都带了大量的粮食。
结果是仗没打赢不说,麾下的士卒还跑散了一大堆,粮食更是没带多少回来。
虽说河北富庶,加上大涝之后是风调雨顺来了个大丰,目前来说是不缺吃的。但是,经历了一次大灾,没有人敢说会不会一直持续风调雨顺。
回到了各自老家的义军大小头领全都在唉声叹气。
这一败不仅是损兵折将丢粮这么简单,更让他们意识到了一件事,边军和禁军压根就不是一回事。禁军虽然能打,但统领禁军的将军可能是废物,废物带着一群狼是打不出狼的战斗力的。而边军不一样,边军不仅是狼,边将更是猛虎,猛虎带群狼……
但现在没有头领再敢提联盟北上和靖北军干架了,都破胆了。
……
靖北军继续默默发育,沐星河也在默默发育。
不过,蔺瑜却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倒不是孩子调皮,而是账本。
蔺瑜是知道夫君背了一堆欠缴的赋税的,但是吧,对数字是没有概念的。再加上和沐星河同房没多久后就怀上了,蔺瑜就更没管过王府财务,一直都是王府大总管黄轩管的。
现在好了,孩子生下来了,也活蹦乱跳的,蔺瑜就开始打算认认真真履行王府主母的责任了。
然后,就被南凉县欠缴的账目数额给刺激到了。
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蔺瑜就拎着账册去找老爹的麻烦了。夫君是不顶用的,要是顶用估计自己看到的账册就不是这样了。
看着女儿气势汹汹而来,蔺琛叹了口气,这又是怎么了?
日子不是已经安生下来了么?
将账册往蔺琛怀里一塞,蔺瑜俏脸极度冰寒道:“爹,这是怎么回事?南凉县怎么会欠这么多的赋税?”
将账册拿起来,蔺琛也没有认真看,直接看了最后的数字。看完后,蔺琛随手将账册扔到地上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蔺瑜一脸不可置信,“爹,这可是好几百万两银子!哪怕是按南凉县最繁华时期缴纳的赋税来算,最多也不过是一百二十万两银子,但现在这数目……压根不可能的好吧!”
“朝廷压根就没指望南凉县能够缴纳上这些欠缴的赋税。”蔺琛很是平静地道。
蔺瑜呆愣了片刻,猛地瞪大了双眼道:“朝廷知道?”
蔺琛点点头道:“陛下清楚,准确来说,京官们都很清楚。”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蔺瑜感觉自己糊涂了。
“因为,这好几百万两银子,除了一部分是南凉县欠缴的赋税外,其余的,是至少五个郡的官吏贪墨了三十年左右的赋税。”蔺琛淡淡地道,语气很显然是见怪不怪了。
蔺瑜一脸震惊喃喃地道:“朝廷,就没追究这些贪官?”
“因为当今陛下是天下最大的贪官,他又怎么会去整顿吏治呢?”蔺琛慢悠悠道。
“啊?!”蔺瑜呆滞了。
“陛下从登基开始就一直卖官鬻爵,只不过陛下还是清楚哪些官职和爵位是不能卖的。”蔺琛叹了口气,“陛下卖官鬻爵最疯狂的时候,一年收了一千六百万两银子。这些买官卖爵的人,你说他们有了官爵后,就不会想着将钱给收回来吗?”
“所以,他们就将贪墨掉的赋税,变成了南凉县的欠税?”蔺瑜双目无神地道。
蔺琛点点头道:“没错,就是这样。陛下对这一切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也不指望真的能够收回来多少银子。甚至收上去的银子,经过郡里那些官员过一道手,也不知道有多少能够入库。
习惯吧,习惯了就好了。”
蔺瑜苦笑了一声,捡起账册拍拍道:“难怪夫君一点都不急。”
顿了一顿,蔺瑜接着道:“既然陛下不想追究,可为什么还是要做这么一个账本呢?”
“很简单,当今陛下不追究,谁知道以后的陛下会不追究呢?留这么一个账本,就是为了给以后的陛下整顿吏治提供证据的。”说到这里,蔺琛笑了笑,“另外,不要以为那些文官们会真心官官相护。哪怕是同一个朋党的文官,都是做不到彻底官官相护的。
文官们的所谓官官相护,就是刀子要砍到他们身上的时候才会。只要刀子没砍到身上,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文官,斗起来可比我们这些拎刀子砍人的更狠!”
就在这时,沐星河来了。
见娘子似乎受了很大打击的模样,沐星河有点意外,不过在看到蔺瑜手里拿了什么后,就一点都不意外了。
想当初,自己知道背负了这堆所谓的欠税后,也是吃不好睡不好好一阵。不过后来就看开了,也看明白了,这所谓的欠税,其实就是某些人某些事的遮羞布而已,就不用去撕开了。
或者说,没到撕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