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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逃亡雷鸿

夜雨如织,凄冷刺骨,沉甸甸地压向雷门山脚。浓稠的迷雾在翻涌,贪婪地吞噬着山石草木的轮廓,也吞噬着仅存的几缕微光。山风呜咽着穿行其间,裹挟着白日里雷崖崩塌后尚未散尽的沉闷余响,在深谷间回荡,如同一头蛰伏巨兽不甘的喘息。空气里弥漫着肃杀之气,湿冷的泥土与草木气息之下,隐约浮动着一丝血腥的铁锈味。

雷鸿的身影在密林边缘踉跄显现。一身原本象征地位的长袍早已被荆棘与刀锋撕扯得褴褛不堪,肩背处晕开大片暗沉的血迹,又被冰冷的雨水洇开,黏腻沉重地贴在身上。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新伤旧痛,脚步虚浮,深深浅浅地踩在湿滑的腐叶烂泥之中。他匿身于这幽暗的林木之间,心神却如同被投入惊涛骇浪,剧烈翻腾,难以平息。眼前不断闪回的,是黄昏时那场猝不及防的背叛,以及掌门苏临风昏迷前苍白的面容。

仅仅几个时辰之前,雷崖崩塌的烟尘尚未落定。掌门苏临风于千钧一发之际力挽狂澜,以身镇崖,磅礴的雷罡之力强行弥合了崩裂的阵基,自身却遭受可怕反噬,当场昏厥不醒。雷门上下,刚从覆灭边缘被拉回,心神未定,满目疮痍,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哀戚。就在这人心最脆弱、最混乱的时刻,雷鸣一系骤然发难!

肃穆的议事大殿内,灯火通明却照不透人心阴霾。长老雷鸣排众而出,声音如同淬了寒冰,字字如刀,直指立于阶下的雷鸿:“雷鸿!你通敌叛门,勾结外魔,擅改雷崖核心雷纹,意图颠覆宗门,窃取掌权之柄!罪不容诛!”

话音未落,数名核心弟子与素来刚直的二长老封心,面色沉凝地站了出来,呈上所谓“铁证”:

——一枚流转着微弱雷光的玉简被高高举起,其上赫然印着雷鸿独有的神魂印记。“此乃你与外界传递消息的‘传讯玉简’,由你亲手交付雷玉!其内残留的波动,指向魔域!”

——一份泛着焦痕的古老卷轴残片被展开,上面扭曲玄奥的阵纹图案旁,清晰地标注着几行小字,正是雷鸿的笔迹!“此为主阵图中被恶意篡改的‘阵纹残卷’,其上笔迹经多位长老秘法鉴定,确凿无疑出自你手!正是这篡改,才导致雷崖根基不稳,今日险酿大祸!”

——一名内门弟子面色惨白,在众目睽睽之下颤声指认:“弟子……弟子亲眼所见,雷师叔在雷崖崩塌前夜,曾独自一人在‘震位’主阵眼处徘徊良久,行迹鬼祟,似在……似在部署着什么!”

如山的“证据”,如潮的指认,瞬间将雷鸿钉死在叛徒的耻辱柱上。无数道目光,惊疑、愤怒、鄙夷、难以置信,如同无形的箭矢,将他团团围困。雷鸿只觉得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他张口欲辩,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他看到了!雷鸣眼底深处那丝一闪而过的、冰冷的、志在必得的算计!

“雷鸣……好狠毒的布局!”雷鸿的心在滴血,一股悲愤与屈辱在胸腔里炸开,几乎要冲破喉咙,“为了扳倒苏师兄,为了染指掌门之位,你竟不惜以整个雷崖为赌注,更拉我作替罪羔羊!不惜让整个雷门为你陪葬!”

他并非没有拼死一搏、舌战群雄的勇气。然而,目光扫过长老席,苏临风依旧人事不省地躺在玉榻之上,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而长老席中,竟有三位平日里看似中立的长老,此刻或闭目养神,或垂首观心,对眼前这场足以撕裂宗门的构陷,竟选择沉默不语!那沉默,便是无声的倾斜,便是压垮信任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的动摇,让雷鸣的谎言披上了“众望所归”的可怕外衣。

心,彻底沉入冰窟。辩白?在苏临风昏迷、长老心向不明的此刻,任何言语都苍白无力,只会引来更疯狂的围攻,甚至可能被当场格杀,以“叛徒伏诛”之名掩盖所有真相!

唯有逃!

一个清晰得近乎绝望的念头在雷鸿混乱的脑海中劈开一线清明。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着麻木的神经,残余的雷气在破碎的经脉里强行奔涌。“锁雷步!”一声低喝几乎从齿缝间挤出,身影骤然模糊,化作一道扭曲的电光,撞破议事大殿侧面的雕花木窗,在无数惊呼与怒喝声中,冲入了外面凄风冷雨的黑夜。

“叛徒休走!”

“追!格杀勿论!”

身后是炸开的怒吼与纷乱的追击脚步声。雷鸿不敢回头,将“锁雷步”催动到极致,在嶙峋的山石、湿滑的溪涧、虬结的古木间亡命穿梭。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却冲不散心头的沉重与悲凉。身后,是整个生他养他、他曾誓死守护的宗门在追杀他!这份巨大的荒谬感,几乎要将他的意志碾碎。

“只要我还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残酷的清醒,“苏师兄的昏迷,雷崖的崩塌,这环环相扣的构陷……真相,一定藏在某个地方!我绝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

……

密林深处,雷声在头顶的乌云层中沉闷滚动,仿佛酝酿着更大的风暴。雷鸿如同受伤的孤狼,在湿滑泥泞的林间疾驰。“锁雷步”的精髓在于将雷霆的狂暴瞬间化为极致的速度与诡异的转折,每一步踏出,脚下都隐有微弱的电光一闪而逝,身形随之诡异地向前突进或折转,避开盘根错节的古木与嶙峋突兀的怪石。他强忍着脏腑翻腾的剧痛,目标明确地朝着雷门后山那条早已废弃的古道奔去。

那里,曾是他年少时仗剑游历的起点,也是他心思缜密、未雨绸缪之下,秘密布下的一道保命暗线——一处极为隐秘、连通着山外一条废弃矿脉的古老甬道入口。入口的禁制,唯有他的血脉与特定的雷诀方能开启。

“雷门已乱,沉疴积重,已成雷鸣一系的猎场。”他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伤痛,“眼下硬碰,唯死而已。唯有暂避其锋,潜身蛰伏,方能……寻得一丝破局的缝隙!”

就在他心神高度凝聚,距离那处断崖下的隐秘入口已不足百丈之遥时——

“嗖——!”

一道阴冷的、撕裂空气的锐响毫无征兆地从左侧浓雾中爆射而出!那寒光来得太快、太刁钻,如同毒蛇的獠牙,精准无比地直取他毫无防备的肩颈要害!千钧一发之际,雷鸿身体的本能反应超越了思考,猛地拧身侧避!

“嗤啦!”

冰冷的锋刃紧贴着他的颈侧皮肤擦过,留下一道火辣辣的、深可见骨的血痕!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又被冰冷的雨水冲刷而下。

“雷门弃徒,留你不得!”一个沙哑而充满杀意的声音,如同磨砂般从浓雾中传来。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自翻涌的雾气中凝聚,踏前一步。来人一身紧束的黑色劲装,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脸上覆着半张冰冷的金属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如同死水般的眼睛。他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狭长细剑,剑身黯淡无光,仿佛能吸收周围的光线,正是雷鸣座下最令人胆寒的“执刃使”——莫邪!那柄断光剑,传闻饮血无数,剑出无声,专断生机。

雷鸿猛地按住颈侧伤口,指缝间鲜血汩汩,剧烈的疼痛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桀骜。他眼神如电,死死盯住莫邪,嘴角咧开一个染血的冷笑:“就凭你这条只会躲在暗处咬人的狗?”

“还有我。”

一个更加沉凝、蕴含着雷霆威严的声音,如同闷雷般在雷鸿右侧响起。

雾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一位身着素白长老道袍、面容清癯的老者缓步走出。他须发皆白,一派仙风道骨,唯独眉心处一点殷红的朱砂印记,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妖异刺目。正是雷门三长老——风玄子!他周身隐隐有细密的电弧跳跃,强大的灵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让雷鸿本就沉重的呼吸猛地一窒。

“风玄子长老?!”雷鸿瞳孔骤然收缩,心直往下沉。连这位素来以刚直公正着称的三长老,竟也亲自出手拦截?雷鸣的手,比他想象的伸得更长、更深!

风玄子眼神冰冷,如同万载玄冰,目光扫过雷鸿,带着毫不掩饰的审判与厌恶:“哼,雷鸿,你真以为当年‘千影峰’、‘流云峰’两峰弟子一夜之间惨遭魔道屠戮渗透之事,你隐匿关键情报三日不报的罪孽,能永远埋藏于黑暗之中?若非雷鸣长老明察秋毫,洞悉你过往之罪愆,我等还被你这伪善之徒蒙在鼓里!今日雷崖之祸,不过是旧债新偿罢了!”

“千影峰……流云峰……” 风玄子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撕开了雷鸿心底那道从未愈合的伤疤!那血色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同门绝望的哀嚎、师长痛心疾首的责问、魔道肆虐后的焦土……巨大的痛苦瞬间攫住了他,几乎让他站立不稳。他猛地抬起头,双眼因极致的愤怒与冤屈而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如兽吼:“我从未通敌!从未!那三日……那三日我是在封山锁脉,独自追索那魔道‘千面血影’的踪迹!我身受重创,昏迷于无名山洞!是你们……是你们没给我报告的时间!待我醒来,两峰已然……已然……” 后面的话语被巨大的悲恸堵在喉间,化作一声凄厉的呜咽。

“冥顽不灵!”风玄子眼中厉色一闪,显然对雷鸿的辩驳充耳不闻。他枯瘦的手掌闪电般抬起,五指箕张,指尖雷光爆闪,瞬间在空中勾勒出一道繁复玄奥的符印!那符印甫一成型,便引动四方天地元气剧烈震荡,无数道细密的银白电蛇凭空滋生,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瞬间交织成一座光芒刺目、笼罩四方的雷霆牢笼!

“既然你嘴硬如铁,那便先擒下,押回刑堂雷狱,自有搜魂炼魄之法,撬开你的嘴!”风玄子声音冰冷,如同宣判。

“轰隆!”

雷霆牢笼带着毁灭的气息轰然压下!空气被电离,发出刺耳的爆鸣。雷鸿只觉得周身一紧,强大的电流瞬间麻痹了肢体,可怕的禁锢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仿佛要将他碾碎、炼化!

“吼——!”

绝境之下,雷鸿双目赤红如血,喉咙里爆发出困兽般的咆哮!丹田内早已枯竭的雷丹被他以近乎自毁的方式疯狂压榨!强行逆转灵力,一股狂暴到无法控制的毁灭性力量从他残破的经脉中狂涌而出,撕裂般的剧痛席卷全身!

“雷!龙!崩!”

他双掌猛然合十,再悍然向外推出!一条由纯粹毁灭雷霆构成的、仅丈许长的狰狞龙影,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从他双掌间咆哮冲出!这并非完整的“雷龙崩”,而是以燃烧生命本源为代价,强行催发的残破一击!

“轰——咔!”

震耳欲聋的巨响中,刺目的雷光瞬间吞噬了周围的一切。狂暴的雷霆龙影狠狠撞击在雷霆牢笼的一角!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牢笼光壁,竟被这凝聚了雷鸿所有生命潜能与不屈意志的绝望一击,硬生生撕裂开一道数尺宽的、电光缭绕的缺口!

“噗——!”雷鸿如遭重锤猛击,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暗红鲜血狂喷而出,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借着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力,身体化作一道扭曲的血色残影,从那致命的缺口处猛地蹿出!

“想走?做梦!”莫邪阴冷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断光剑无声无息地划破雨幕,数道凝练到极致的幽暗剑气,如同附骨之疽,紧追雷鸿后背!与此同时,风玄子冷哼一声,衣袖一挥,那被撕裂的雷霆牢笼并未溃散,反而化作无数道电光锁链,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从四面八方绞杀而至!

雷鸿咬碎了舌尖,用剧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将“锁雷步”的诡异身法发挥到超越极限。他在密林中亡命穿梭,身形时而如鬼魅般贴地急掠,时而如猿猱般在古木枝桠间折转腾挪,每一次转折都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的光链与剑气。然而,身后追击的雷霆之力太过密集狂暴!

“噗嗤!”一道电光锁链终究快过一线,狠狠抽在他的左肩,皮开肉绽,焦糊味弥漫,左臂瞬间失去知觉。

“呃啊!”几乎同时,一道幽暗剑气擦着他的右肋掠过,带起一蓬血雨,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剧痛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又被雨水冲淡,在他身后泥泞的地面上,拖曳出一条触目惊心的、断断续续的血线。视线开始模糊,沉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断崖……那道象征着生机的古老入口断崖,在雨雾中已隐约可见!生的希望就在前方!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

一道清冷、柔和、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光幕,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雷鸿前方丈许之处。那光幕薄如蝉翼,流转着温润的月白色光华,如同一泓宁静的秋水,无声无息地拦住了他亡命的去路,也恰好挡下了身后紧追不舍的几道致命电链与剑气,光幕微微一颤,便将那些狂暴的攻击无声消弭。

“够了。”一个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女声响起,如同玉磬轻鸣,穿透了雨声与雷鸣。

雷鸿前冲的身形被这光幕一阻,猛地顿住,惊骇地抬头望去。

来人站在断崖边缘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一身素净得近乎单调的白色衣裙,脸上覆着一层轻纱,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眸,清澈如寒潭深水,却又深不见底,仿佛映照着亘古不变的冰雪,没有丝毫温度,亦无半点波澜。雨水落在她周身尺许,便悄然滑开,片缕不沾。

“苏……沐晴?”雷鸿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这位掌门苏临风的亲妹,传闻中常年闭关、不理俗务的苏沐晴,竟会在此刻现身?

苏沐晴并未回答,身形如同没有重量般飘然而至雷鸿身侧。一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轻轻点在他染血的肩井穴上。

“嗡……”

一股清冽如冰泉、却又醇厚如大地的奇异力量,瞬间透过指尖涌入雷鸿体内。这股力量所过之处,他体内因强行催动“雷龙崩”而狂暴肆虐、几近崩溃的雷气,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温柔抚平,瞬间停止了躁动,缓缓归于沉寂。翻腾欲裂的丹田,竟奇迹般地安定下来。虽然伤势依旧沉重,但那致命的、随时可能爆体而亡的灵力反噬之危,竟被这一指暂时镇住!

雷鸿身体剧震,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双冷漠的眼眸。

“你若死了,”苏沐晴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清晰地传入雷鸿耳中,如同直接在他识海响起,“雷门上下,从此便只剩下雷鸣一个人的声音了。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风玄子与莫邪此刻已追至近前,看到苏沐晴,脸色皆是一变。风玄子眼中怒火升腾,厉声喝道:“苏沐晴!此乃门内叛逆,罪证确凿!你也要罔顾门规,横加插手吗?”

苏沐晴缓缓转过身,那双覆着白纱也掩不住冰冷的眸子,淡淡地扫过风玄子铁青的脸和莫邪面具下闪烁不定的眼神。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风雨之声:“门规?长老议事堂的决议,尚需掌印之主的朱批方可生效。苏临风昏迷未醒,刑堂便无权定人生死。你们要抓人,”她微微一顿,语气陡然转寒,“也得等他醒了,亲自审过再说!他,才是雷门掌印之主!”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苏沐晴不再多言,素手一拂。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瞬间裹住重伤濒危的雷鸿。两人身影如同被清风吹起的柳絮,轻飘飘地跃向断崖边缘一处被藤蔓和乱石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幽暗罅隙,瞬间没入其中,消失不见。唯有苏沐晴那清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宣告,在风雨中袅袅回荡,清晰地传入风玄子与莫邪耳中:

“回去告诉雷鸣——”

“他想动雷门,想动这传承千年的根基……”

“得先问问我苏沐晴,答不答应!”

崖顶,只剩下呼啸的风雨和死一般的沉寂。

风玄子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再由煞白涨成猪肝般的紫红,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怒到了极点,却又被苏沐晴那番直指权力核心的话语堵得无法发作。他死死盯着那处幽暗的罅隙,袖中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一个苏沐晴!”

一旁的莫邪,面具下的眼神剧烈闪烁,之前的阴冷杀意被一种更深沉的忌惮所取代。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三长老……事情……怕是有变。这个女人……她比苏临风……更让人捉摸不透,更难缠百倍!” 他想起苏沐晴那双毫无波澜、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脊椎骨升起。

……

雷门,这个屹立千年的古老宗门,在经历了白昼雷崖崩塌的惊魂与黄昏构陷叛逆的剧变后,并未在深沉的夜色中获得喘息。相反,一场更加汹涌、更加致命的暗流,正随着雷鸿的“成功”逃亡而被彻底引爆!

雷鸣一系的势力如同被捅了马蜂窝,彻底撕下了最后一丝伪装的矜持。一道道紧急调令在夜幕下隐秘传递,大批忠于雷鸣的内门弟子、执法堂精锐被调动起来,以搜捕“叛徒”雷鸿为名,如同梳篦般开始对整个雷门后山进行拉网式、掘地三尺的严密搜索。火把的光芒如同一条条狰狞的火蛇,在黑暗的山林中疯狂游走,呼喝声、犬吠声、刀剑碰撞声此起彼伏,打破了山林的死寂,将恐慌的气氛强行塞入每一个普通弟子的心中。后山几处通往山外的秘径隘口,更是被重兵把守,布下重重杀阵,彻底封死。

权力的清洗与整肃,借着“追捕叛逆”这面冠冕堂皇的大旗,在夜色掩护下,如火如荼地展开。往日与雷鸿交好、或仅仅流露出过对雷鸣不满的弟子、执事,一夜之间或被秘密带走,或被严加看管。压抑的气氛如同沉重的铅云,笼罩在每一个屋檐之下,无人敢高声言语,连灯火都显得昏暗瑟缩。

而与此同时,在那片被严密搜查的后山深处,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灵力波动,如同游鱼般悄然滑过封锁线,融入无边夜色。那是苏沐晴发出的密信。信的内容无人知晓,但其去向,却指向了那个足以让雷鸣也心生忌惮的名字——风雷山!

风暴的中心,往往有着短暂的死寂。雷门这座千年巨舰,在惊涛骇浪中剧烈摇晃,甲板上的厮杀与船舱底的暗涌交织。那象征着最高权柄的掌门玉印,依旧静静放置在掌门静室,等待着它真正主人的苏醒。而玉印之下的基石,已在无声的对抗与猜忌中,悄然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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