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顾长青高声喝道。
两名羽林卫立刻上前一步,声如洪钟:“在!”
“去告诉那几位军务繁忙的将军。”
顾长青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我,只给他们半柱香的时间。”
“半柱香之后,人若还没到……”
他拿起桌上的圣旨,轻轻拍了拍。
“就别怪我顾某人,拿着陛下的旨意,亲自去他们的营帐里,请他们过来!”
“到时候,是站着来,还是被人抬着来,就不好说了。”
“别让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顾长青这番话,说得是云淡风轻。
可听在这些将领的耳朵里,却不亚于催命的魔音!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们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看着斯斯文文的书生,真的敢杀人!
违抗钦差军令,那是什么罪名?
往小了说,是藐视皇权。
往大了说,那就是谋反!
是要被株连九族的!
到时候,别说他们自己项上人头不保,就是家里的老婆孩子,怕是都得跟着一起完蛋!
一时间,大厅内所有将领,全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个个脸色煞白,冷汗直流。
“顾……顾大人息怒!”
“我等……我等这就去叫他们过来!”
一个参将结结巴巴地说道,转身就往外跑。
很快,还没等到半柱香烧完。
那几个刚刚还“军务繁忙”的参将、游击,就跟被狗撵了似的,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议事大厅,一个个衣甲不整,气喘吁吁,脸上哪还有半分倨傲,只剩下了惊恐。
“下……下官参见钦差大人!”
“大人恕罪!末将……末将刚才在巡查城防,耽搁了片刻!”
顾长青端坐在主位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却让底下跪着的这帮骄兵悍将,一个个心里发毛,冷汗顺着额角就流了下来。
人,终于到齐了。
顾长青放下茶杯,那清脆的声响,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颤。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议事吧。”
他的目光,转向了身旁的萧玄。
“萧将军,你先说说,如今锦州城外,是个什么情况。”
萧玄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了大厅中央悬挂的军事地图前。
他这几天可没闲着。
顶着所有人的白眼和排挤,他硬是靠着自己的人脉和拼劲,把城外鞑子的动向,摸了个七七八八。
“回禀顾大人。”
“据探子回报,此次南下的鞑靼兵马,总数约在两万五千骑左右。”
“其中,有两万主力骑兵,如今正陈兵于锦州城外二十里处,安营扎寨。”
他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我军若大举出动,他们可从容后撤;若我军去支援其它地方,他们则可随时突袭至城下,让我军首尾难顾。”
“另外五千骑兵,则化整为零,四散而出,正在我锦州卫各处烧杀抢掠,袭扰地方,手段极其残忍!”
萧玄的拳头,猛地攥紧,眼中闪过一抹刻骨的仇恨。
“末将以为,鞑子此次南下,其心可诛!他们看似兵临城下,实则根本无意攻城!”
“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用两万主力拖住我们锦州大营,然后分兵四处劫掠!等抢够了,就立刻远遁,让我军疲于奔命,却连他们的影子都摸不到!”
“这帮狗娘养的,就是想抢一票就走!”
顾长青静静地听着,不住地点头。
不错。
这个萧玄,虽然年轻,但确有将才!
分析得头头是道,鞭辟入里。
比那个只知道缩在城里不敢动的李成梁,强了不止一百倍!
“说得好!”
顾长青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目光如电,环视四周!
“鞑子欺我大夏无人,在我等家门口烧杀抢掠,视我军民如猪狗!”
“而我等,身为大夏军人,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本该与这帮畜生血战到底!”
“可那李成梁,手握十万大军,却畏敌如虎,只知闭门不出,眼睁睁看着我大夏子民被屠戮,妇孺被掳掠!”
顾长青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穷的怒火与杀意!
“此等行径,与通敌叛国何异?!”
“他李成梁,就是我大夏的罪人!是军人的耻辱!”
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杀气腾腾!
大厅内,一片死寂。
所有将领,都低着头,噤若寒蝉。
他们知道,钦差大人这是要拿前任总兵开刀,彻底清算!
就在这时。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哼,一个乳臭未干的书生,也敢在此大放厥词,随意污蔑李将军?”
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浓浓的嘲讽与不屑。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那个说话的人身上。
只见一名身材魁梧如铁塔,满脸虬髯的游击将军,正一脸不忿地站着,那双铜铃般的眼睛,正死死地瞪着顾长青。
他叫王起。
是李成梁一手提拔起来的悍将。
在锦州军中,威望极高。
萧玄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坏了!
这个刺头,怎么就跳出来了!
他连忙凑到顾长青耳边,压低了声音,用最快的语速说道:
“顾大人!此人名叫王起,是军中的一员悍将!”
“他不是将门出身,是从一个小兵,靠着一颗颗鞑子的脑袋,硬生生杀上来的!”
“他亲手砍下了一百三十多个鞑子的脑袋!勇猛无比,在军中素有活阎王之称!”
“此人脾气又臭又硬,只认军功,不认官大官小,是李成梁最倚重的一员先锋猛将!”
“他……他就是个浑人,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萧玄急得脑门都冒汗了。
他生怕顾长青一怒之下,真把王起给砍了。
那可是天大的损失!
这王起,虽然脑子不好使,可打起仗来,那绝对是一把好手!
一个能顶十个用!
杀了他,等于锦州自断一臂!
然而,顾长青听完萧玄的耳语,脸上却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堂下那个满脸不服的王起,嘴角,竟然缓缓勾起了一抹谁也看不懂的,玩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