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当关义、刘晓杰和诸葛云三人像往常一样来到公司上班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呼唤：“早上好。”
是吕不凡。
吕不凡这个人，永远都是一副职场精英的打扮。虽然天气已经很热了，却依旧衣冠楚楚，头发打理的纹丝不乱，西装上连一丝一毫的褶皱都没有。
“吕总是气色不错呀。”
象征性的寒暄了几句之后，吕不凡就把目光投向了诸葛云：“小云姑娘的能力我素来就佩服的很，尤其是这一次，更是让我刮目相看……”
虽然诸葛云完全没有听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却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吕总似乎话里有话呀……”
“大家都是圈里人，这种事就没有必要说的那么清楚了吧？”
“不是，你到底在说些啥呀？我是真的没有听懂。”
“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就是荣润公司的那笔业务。”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吕不凡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咄咄逼人的锋芒，但却一闪而逝，马上就表现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沉稳：“虽说这笔业务并不算很大，但荣润公司是我的老客户了，却被你硬生生的抢了去……”
我抢你的业务？
这话从何说起呀？
诸葛云压根就不知道吕不凡说的那个“荣润公司”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连一点点的印象都没有：“什么荣润公司？我怎么不知道呢？”
听了这句话，吕不凡顿时就哈哈大笑起来：“既然咱们是同行，竞争在所难免，争抢客户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过是各凭本事吃饭而已。你能抢走我的老客户，那是你的本事，我没有那么小肚鸡肠，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的，你就不用隐瞒了吧？”
隐瞒？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啥，有啥好隐瞒的呢？
干商贸这一行，无论谁抢了谁的客户都实属正常，吕不凡笑呵呵的说道：“昨天晚上，荣润公司的陆老板已经和我打过电话了，说要那笔业务交给了星火公司的一个女业务员呢……”
吕不凡的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星火公司，女业务员，能抢走我老客户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败在小云姑娘的手下，我一点都不觉得丢人，反而更加的斗志昂扬了呢。”
这个吕不凡，确实和董奎发有着很大的不同，就算是老客户被抢走了也不会恼羞成怒，毕竟诸葛云的学识和能力大家全都心中有数，抢了吕不凡的生意这种事一点都不意外。
但诸葛云确确实实不知道这回事啊。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个什么“荣润公司”，怎么会抢你的业务呢？
再者说了，既然是抢了你的业务，肯定是要签合同的呀，但压根就没有这份合同啊。
虽然诸葛云还想再追问几句，但吕不凡却做出了一副“你我全都心知肚明”的样子，笑了笑就走了。
回到公司之后，诸葛云还是一脑门子的问号呢：“杰哥，最近你接触过那个什么荣润公司吗？”
“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家公司，到哪儿接触去？”
“义哥，你知道吗？”
“我知道一点。”关义说道：“不过那笔业务早就已经黄了呀？”
黄了？
这肯定不对呀。
刚才吕不凡还说那笔业务是被星火公司给抢走了呢，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绝对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他也没有必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但关义却矢口否认，这就是猴子吃麻花——满拧了呀！
“阿义呀，你小子怎是越活越活回去了，自己的业务连谈成没谈成都不知道？”
“我是真不知道啊。”关义两手一摊，苦笑着说道：“王红艳不是一直在跟着我学习锻炼嘛，上个星期我就给了她几个客户，让她去跑一跑，这个荣润公司就是其中之一……”
王艳红？
想到吕不凡刚刚曾经提起过“女业务员”这个关键词，诸葛云和刘晓杰顿时就明白了点什么。
肯定是王艳红跑成了这笔业务。
事情是明摆着的，只有关义和王艳红知道这家公司，既然吕不凡明确说出“女业务员”了，那就肯定是王艳红呀。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这不可能。”关义的语气非常笃定：“她只不过是个新手……”
“新手怎么了？咱们谁不是打新手阶段过来的？”刘晓杰笑呵呵的说道：“你可不能小瞧了新手哦。”
“不是我小瞧她，因为我知道她肯定没跑成啊。”到了这个时候，连关义都有点懵了：“从上个星期开始，王艳红就在跑这笔业务，接连跑了好几趟都没有跑成啊……”
王艳红一直都在跟着关义“混”，关义掌握着“第一手信息”，她有没有跑成这笔业务关义还能不清楚吗？
但刚才吕不凡说的那些话……肯定不是空穴来风啊。
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竟然搞的扑朔迷离，所有人全都云里雾里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就显得很有意思了。
“等红姐来了，再好好的问问她吧。”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是想王艳红这个“当事人”：“话说以前红姐总是早早的第一个来到公司，今天怎么还不到呢？”
王艳红这个人，确实勤勤恳恳，这段时间以来她总是提前来上班，先是像保洁阿姨那样公司收拾的干干净净，然后还会给大家准备的茶水咖啡什么的，但直到现在还是没有见到她的影子呢。
又过了十来分钟的样子，王艳红终于来了。
“真的很不好意思，今天去送孩子上幼儿园的时候耽误了点时间，要不然我不会迟到的，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当王艳红用非常拘谨的神态表达迟到的歉意之时，其实根本就没有人在乎，刘晓杰立刻就问出了最关心的那个问题：“红姐，荣润公司的那笔业务你是不是跑成了？”
“没有哇。”
没有？
这就更不对了呀。
要是她直接说“我确实跑成了这笔业务”，大家一定会非常高兴，毕竟会将之视为王艳红首次成功“开单”，但王艳红却如此干净利索的否认，这显然不对呀。
连吕不凡都亲口承认是被“星火公司的一个女业务员”抢了生意，你怎么说没有呢？
难道说……是“溜单”了？
所谓的“溜单”，是商贸圈的一个专用“术语”，特指业务员为了拿到更多的提成，就对公司隐瞒该项业务，然后把这笔业务交给别的公司去做。
虽然这么干确实能够提高收入，但却严重违反最基本的职业道德——这就相当于是公司的一种背叛。
但凡要是换个别的什么人，刘晓杰和关义肯定会有这样的想法，但王艳红却绝不可能。
她才刚刚入行没几天呢，甚至可以说她还没有正式入行呢，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业务交给公司的呢？就算她真的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能力呀。
对于这种怎么想都想不通的问题，那就必须得好好的问一问了。
小云拉过来一把椅子，示意王艳红坐到自己的对面，虽然小云的脸上始终挂着礼貌性的微笑，但讲话的语气却显得非常严肃：“红姐，关于这笔业务，你能不能给我们说说……”
王艳红低着头，就像是个小孩子那样抠着自己的手指：“这个客户是阿义……哦，不，是关总给我的，我已经来来回回的跑了四次，但荣润公司的那个陆老板一直都不肯松口……”
同一个客户，同一笔业务，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就跑了四次，虽然确实很“勤勉”，但却犯了大忌：总是来来回回的去找人家谈，一定会把客户搞的很烦，不仅不会有什么结果，反而有很大的概率会适得其反，把原本就没有多少希望的业务彻底断送。
“你到底是怎么跑的？能不能说的细一点，不要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就是想帮你参谋参谋。”
但凡是稍微有点经验的业务员，听了诸葛云的这句话，一定会非常不悦。
无论诸葛云说的如何委婉，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就是对王艳红的一种怀疑：怀疑她隐瞒业务甚至吃里扒外。
若是换做张丽丽这种成熟的业务员，听了诸葛云的这一番话，就算没有当场翻脸，肯定也会面红耳赤的据理力争。
但王艳红根本就不懂这些，也没有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脆就来了个竹筒倒豆子——事无巨细把自己跑业务的过程全都说了个明明白白：
“我第一次去这家公司的时候，那个陆老板就对我说，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认真考虑和咱们公司的合作……”
只听这一句话，众人顿时心中雪亮：这就是泡汤了呀。
在生意场上，所谓的“认真考虑”“下次合作”等等，就是毫无营养的“片儿汤话”，其实就是不想和你你也不要再来纠缠的意思。
人家都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按说你就应该直接放弃，怎么还会接连不断的跑了四趟呢？
“其实我也知道这个陆老板是在拿空话打发我，但我毕竟没有直接说不和咱们合作呀，总还是那么一丝丝虚无缥缈的希望的嘛。”说到这里的时候，王艳红下意识的看了看身旁的关义：“而且这是阿义……是关总给我的客户，但凡是还有那么一点点希望，我就不能让他失望啊。于是我就厚着脸皮又跑了几趟……”
“昨天晚上……也就是下班之后，我去接孩子的时候刚好遇到了陆老板，就又和他谈了谈。那个陆老板说让我今天十二点之前，带着资料啥的去找他……”
带着纸面上的资料去找客户，其实就是签合同的意思，这就表示业务已经谈妥了呀，让你过去就是签一下合同而已。
但那个陆老板是吕不凡的老客户了，这种客户轻易是不会“改换门庭”的。
就因为王艳红连续跑了好几次，就打动了客户，然后可以顺利签合同，只有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这样的剧情。
跑业务哪有这么简单啊！
这里头肯定有事儿。
“红姐，你好好的给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形，我们帮你分析分析……是真的要帮你分析分析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乎，王艳红就说起了昨天晚上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