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被揉皱的灰布，裹着远处逼近的飞行器尾焰。
许墨喉结动了动，指节在战术服上擦过一道细响——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性动作。
艾米的笑声还在风里碎成碴子，他却已将注意力全部锁在空间里那缕即将消散的热流上。
系统提示音比往常更刺耳，混着遗迹核心的频率，像根细针直扎太阳穴。
\"苏瑶，通讯屏蔽器调到最高档。\"他转身时战术靴碾过一片焦黑的金属片，发出脆响。
女主正半蹲在临时搭建的终端前，耳麦线缠在手腕上，闻言抬头的瞬间，额角碎发被风掀起，露出眼底的锐光：\"已经在做了。\"她指尖在全息键盘上翻飞，蓝光在她瞳孔里跳成碎片，\"但这次不是普通追踪程序......\"话音突然顿住，睫毛猛地一颤。
林宇的喊声响彻废墟：\"三架脱离编队！
高度下降三百米——是机械蜘蛛投放舱！\"这位战斗高手正单膝跪在断墙后，战术目镜的红光扫过天际，后背的电磁弩已经上弦。
他身边的队员跟着趴低，有人扯了扯领口的呼吸面罩，金属摩擦声在紧张的空气里格外清晰。
许墨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能感觉到神秘空间里的时间流速正在自动调整，像台年久失修的老钟，齿轮咬得生涩。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闪烁，初级九阶的进度条停在98%，迟迟不肯跃过那道坎。\"老陈！\"他朝着正在检查飞行器残骸的灰衣老人扬声，\"那些家伙的能源反应和罗根部队比如何？\"
老陈直起腰时，手背蹭过一道锈迹，他却浑不在意，眯眼盯着天空中划出银弧的飞行器：\"推进器喷口是菱形的，罗根用的是圆形。\"他拍了拍腰间挂着的老旧军用水壶，壶身刻着\"73军\"的字样，\"当年在废土北边见过类似的，是前核战时期的军工残留——不过这工艺......\"话音被一声爆炸截断。
三架飞行器同时打开腹舱，数不清的机械蜘蛛顺着钢索垂落，红瞳在暮色里连成一片血点。
最近的一只落在离苏瑶三步远的地方，八条关节腿碾过碎石，咔嗒声让她后槽牙发酸。
她抄起手边的电磁脉冲枪，却被许墨猛地拽到身后。
他的掌心还带着空间里残留的暖意，声音压得很低：\"去终端，我需要你破解他们的数据流。\"
\"你疯了？\"苏瑶抬头，看见他下颌线绷成锋利的刃，\"那些蜘蛛的定位精度在五米内——\"
\"所以得让它们的'眼睛'先瞎。\"许墨从空间里取出个巴掌大的黑匣子，外壳还带着刚制造完的温热，\"这是改良版的干扰器，能覆盖半径两百米。
林宇！\"他扬手掷出黑匣，战斗高手在半空中接住，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时战术服下摆扬起，像一面猎猎的旗。
机械蜘蛛群突然集体顿住，红瞳明灭不定。
林宇的笑声混着电磁弩的嗡鸣炸响：\"奏效了！
都给老子往关节打——它们的弱点在第三对步足！\"队员们的枪声密集起来，有蜘蛛被击中后当场散成零件，金属碎片溅在断墙上，叮铃当啷落了一地。
许墨趁机转身，空间在意识里展开。
他能看见那些淡金色的数据流像游鱼般穿梭，其中一缕泛着冷蓝，正是之前截获的入侵包。
系统提示音突然变调，他瞳孔骤缩——那不是普通的代码，是一串带着自毁程序的加密流，每解开一段，就有细碎的光屑在空间里炸开。
\"许墨！\"苏瑶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震颤，\"截到东西了！\"她面前的终端突然亮起雪花，随后浮现出模糊的影像：地下空间，金属穹顶，中央悬浮着个与他们手中遗迹核心几乎一模一样的能量球，表面流转的纹路像活的。\"这是......\"她指尖抵着下巴，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坐标定位在南纬37度，废土区最危险的辐射带中心。\"
\"所以伊甸的目标不是我们。\"许墨突然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冷冽的释然，\"我们只是拿了'钥匙'的人。\"他的手指按在空间核心上，能感觉到系统在发烫，\"得给它们个假目标。\"
\"你要模拟信号源？\"苏瑶猛地站起来，终端椅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空间现在的状态撑不住！
上次过载后修复率才73%——\"
\"没时间了。\"许墨打断她，掌心渗出薄汗。
他能听见远处飞行器引擎的轰鸣正在逼近，机械蜘蛛群的红瞳又开始凝聚。
空间里的时间流速突然紊乱，他眼前闪过重影，仿佛同时看见三个苏瑶在说话，声音重叠成一片模糊的嗡鸣。
当那道微型能量束穿透他左肩时，疼意来得比预想中迟。
许墨踉跄着撞在终端台上，苏瑶的尖叫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低头，看见战术服左肩绽开个焦黑的洞，血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滴。
系统提示音变得尖锐，空间里的时间流速从1:100骤降到1:10，他甚至能看清空中飘着的尘埃，每一粒的纹路都清晰得刺眼。
\"许队！\"林宇的声音带着焦急，\"干扰器快撑不住了！\"
\"启动诱饵。\"许墨咬着牙，血沫混着这句话吐出来。
他在空间里捏碎那团模拟信号，看着它顺着被切断的通讯链路飘出去，像颗抛向狼群的肉饵。
飞行器群的引擎声突然转向，朝着东边的废城呼啸而去。
老陈的咳嗽声从背后传来。
许墨抹了把嘴角的血，转头看见灰衣老人正蹲在地上，用匕首撬着什么。\"小许，来看这个。\"老陈抬起手，掌心里躺着块金属残片，表面的锈迹被他用军用水壶浇湿擦去，露出刻在上面的符号——和遗迹内部墙壁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这纹路......\"苏瑶凑过来，手指轻轻抚过残片边缘，\"是前核战时期的星图坐标，我在文献里见过类似的。\"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可能是另一个入口。\"
终端突然发出\"滴\"的一声。
许墨摸出挂在颈间的老式手机——这是他专门保留的非智能设备，屏幕上正显示着一条新信息，没有发件人，只有一行字：\"你们走错路了。\"
风卷着尘埃扑过来，迷了许墨的眼。
他望着远处逐渐消失的飞行器尾焰，又低头看向老陈掌心里的金属残片，符号在暮色里泛着幽光，像某种被遗忘的密码。
苏瑶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终端，林宇正在清点队员伤亡，机械蜘蛛的残肢还散落在四周。
那条信息的提示音还在响。
许墨把手机揣回怀里，能感觉到金属残片的温度透过老陈的手掌传来，带着某种奇异的震颤。
他看向暮色深处，那里有辐射云在翻涌，像头沉睡的巨兽。
他们，真的走错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