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
一声压抑着痛苦的闷吼在静室外响起,打破了听雪小筑的寂静。紧接着,是沉重的、略显踉跄的脚步声。
静室门被推开,带进一股浓重的药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石昊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双臂依旧缠着厚厚的、浸出药渍的绷带,固定着夹板,脸色带着失血后的苍白和一丝未褪尽的青黑(碧鳞剧毒残留)。但那双铜铃般的眼睛,却燃烧着熊熊怒火,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他身旁,萧炎脸色同样不好看,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紫色,气息有些虚浮,显然体内余毒未清,但眼神却比往日更加锐利阴沉。
两人一眼便看到寒玉床上正沉浸在基础剑式推演中的夜玄。看到他苍白却专注的侧脸,看到他指尖引动寒雾凝线的奇异景象,石昊眼中的怒火稍稍被一丝欣慰压下,随即又被更深的焦灼取代。
“夜兄弟!”石昊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急切。
夜玄缓缓收势,指尖凝聚的微弱“势”悄然散去。他睁开眼,看向门口的两人,看到他们的状态,心头一沉:“石大哥,萧师兄,你们的伤…”
“死不了!”石昊大步走进来,沉重的脚步震得地面冰晶微颤。他目光扫过静室,对苏清雪恭敬地抱了抱拳(动作因手臂不便而显得别扭):“苏师姐。”
萧炎也跟了进来,脸上惯有的玩世不恭消失不见,只剩下凝重:“夜师弟,你恢复得如何?我们有要紧事!”
苏清雪微微颔首,清冷的眸光扫过两人,并未言语,但静室内的寒气似乎收敛了几分,默许了他们的交谈。
“可是王家又有动作?”夜玄心念电转,沉声问道。体内新生的混沌玄力因心绪波动而微微加速,带来经脉的刺痛,被他强行压下。
“何止是动作!”石昊咬牙切齿,声音如同闷雷滚动,“那帮杂碎!简直疯了!”
萧炎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语速飞快,字字如刀:
“第一,血煞殿的‘滴血剑锋令’悬赏,翻倍了!王家不知又砸了多少资源进去!现在整个黑风山脉乃至周边几国的亡命徒都疯了!目标明确——你的人头!死活不论!”
“第二,”萧炎眼中寒光闪烁,“王家那个老不死的王狰,亲自去了血煞殿在黑风山脉的分舵!我们安插的眼线拼死传出消息,他们似乎在密谋一次…绝杀行动!目标不仅仅是夜玄你,很可能…要彻底拔除我们三人,甚至…牵连苏师姐!” 他说着,目光凝重地看了一眼静立一旁的苏清雪。
苏清雪眸光微凝,静室温度无声地又下降了几分。
“第三,也是最麻烦的!”石昊接过话头,铜铃般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王家在宗门长老会上发难了!王狰那老狗,拿着我们被血煞殿伏击的‘证据’(伪造的),还有夜玄你‘勾结’外人(指我和萧炎)擅闯宗门禁地(指后山寒月潭和黑风山脉深处)的‘罪名’,要求宗门严惩!甚至…要求剥夺你外门大比第一的奖励,将你…逐出宗门!”
“什么?!”夜玄瞳孔骤缩!剥夺奖励事小,但若被逐出宗门,失去青云宗的庇护,他将立刻暴露在王家与血煞殿的屠刀之下!而且,灵儿的下落…
“哼,他们打得好算盘!”萧炎冷笑,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明面上用宗门规矩压人,暗地里悬赏买命,双管齐下!只要我们被逐出宗门,或者死在‘意外’中,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接收一切!包括…夜玄你拼死带回来的那几株灵药!”
静室内,气氛瞬间凝重如铅!窗外听雪小筑的寒雾,仿佛也化作了实质的杀机,沉沉压来。
夜玄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身下冰凉的寒玉。体内,那新生的、凝练的混沌玄力在经脉中缓缓流淌,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力量感。脑海中,《基础剑意总纲》中那返璞归真的“劈”、“刺”、“撩”的意蕴,与玄天鉴冰冷的推演画面交织。
王家,血煞殿,悬赏翻倍,长老会发难,逐出宗门…步步紧逼,招招致命!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重伤未愈却怒发冲冠的石昊,扫过脸色阴沉、智计百出的萧炎,最后落在身旁那清冷如月、却为他撑起一方净土的苏清雪身上。
“他们想让我死。”夜玄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沉淀到极致的冰冷,“想让我们死。”
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里没有剑茧,只有新生的、略显柔嫩的皮肤。但识海中,玄天鉴的【蕴】字清光依旧在不知疲倦地推演着最基础的剑式。
“那就看看,”夜玄的声音如同寒玉碰撞,在寂静的冰室中清晰回荡,“是他们悬赏的刀快…”
他缓缓握紧拳头,新生的混沌玄力在经脉中发出微不可察的嗡鸣,一股沉凝如山、却又隐含开天辟地般决绝的“势”,在他周身悄然凝聚。
“…还是我重铸的剑,更利!”
窗外,浓重的寒雾翻滚,如同蛰伏的凶兽。听雪小筑的玄冰锁灵阵无声流转,隔绝着外界的喧嚣与杀机。但所有人都知道,风暴,已然在门外酝酿。夜玄这艰难重塑的剑道根基,尚未长成,便要迎来最残酷的血雨腥风!
青云宗,天枢殿。
穹顶高阔,绘有周天星辰运转图,灵光流转,威严浩瀚。九根蟠龙玉柱撑起大殿,地面铺着光可鉴人的玄墨灵玉。此刻,殿内气氛却凝重如铅,无形的压力让侍立在角落的执事弟子都屏住了呼吸。
大殿中央,青云宗七峰峰主及数位实权长老分列两侧。左侧首位,一位身着玄黑绣金纹长袍、面容阴鸷、鹰钩鼻格外显眼的老者,正是王家在宗门的擎天巨柱——刑罚堂首座,王狰!他玄脉七重的气息如同蛰伏的毒蛟,虽未刻意释放,却让周遭空气都带着一丝粘稠的血腥气。他身后,几位依附王家的长老面色不善,目光如刀。
右侧,一位身着素雅月白道袍、气质清冷如万载寒玉的中年道姑端坐。她面容不过三十许,眉目如画,眼神却深邃得仿佛蕴含星河流转,正是苏清雪的师尊,玉衡峰主——玉璇真人!她气息内敛,如渊渟岳峙,周身似有淡淡月华流淌,将王狰散发出的阴冷煞气无声化去。
“宗主!”王狰率先开口,声音沙哑如同金铁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夜玄此子,入宗以来便屡生事端!外门大比,手段狠辣,戕害同门(指王腾)!其后更勾结石昊、萧炎,擅闯宗门禁地寒月潭,引动潭底邪物,致使宗门动荡!如今,更因他私怨,引来血煞殿‘滴血剑锋令’,悬赏翻倍!大批亡命之徒涌入黑风山脉,袭扰我宗外围产业,弟子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