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细雨如丝,轻柔地笼罩着州牧府邸。那细密的雨丝仿佛给整个府邸蒙上了一层薄纱,使得一切都显得有些朦胧和虚幻。
然而,在这看似宁静的氛围中,却隐藏着一股紧张的气息。檐角的滴水声,一声声传来,如急促的鼓点一般,不断地敲打着刘璋的心头。他站在窗前,手中紧攥着一份探马送来的急报,指尖微微发颤,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张鲁……竟敢称王?”刘璋喃喃自语道,声音里透着难以置信的惊惶。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手中的急报,仿佛那上面的字会突然消失一般。
案前,几位心腹大臣正肃立着,他们的神色各异。老臣王累眉头紧锁,眼中怒火隐现,显然对张鲁的举动极为不满;谋士张松则目光闪烁,似乎在心中盘算着什么;而法正的神色虽然平静,但眼底却闪过一丝锐利,让人难以捉摸他的真实想法。
刘璋猛地抬头,声音微颤:\"探马回报,张鲁已占据蜀郡、巴郡、汉中、广汉,拥众五十万!如今杨松、杨任兄弟正率军攻打越嵩、犍为,若这两郡再失,成都危矣!\"
他环视众人,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诸位,可有良策?\"
王累见状,毫不犹豫地向前迈进一步,双手抱拳,向刘璋深深一揖,朗声道:“主公,那张鲁妖道实在可恶至极!他以邪门歪道蛊惑人心,欺骗善良的百姓,如今竟然胆敢僭越称王,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之举啊!如果我们任由他如此嚣张跋扈下去,益州必定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说这话时,王累的须发微微张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激荡,而他的声音更是如洪钟一般响亮,在大殿内回荡,震耳欲聋。
紧接着,王累挺直身子,继续说道:“因此,微臣恳请主公立刻派遣都督张任和副都督黄权率领精锐之师前往犍为,凭借那里的险要地势据守,坚决拦截张鲁的贼军!只要我们的军队能够稳稳守住关隘,就算张鲁拥有百万雄师,也绝对无法撼动我益州的根基!”
然而,刘璋听后却面露犹豫之色,似乎对王累的建议心存疑虑。他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可是,张鲁的势力如此强大,万一我们的军队贸然出击,恐怕难以取得胜利啊……”
王累见刘璋犹豫不决,心中焦急万分,他猛地提高声音,厉声道:“主公啊!如果我们现在不果断出兵迎战,等到贼兵逼近成都时,那就一切都太晚了!到那时,后悔也来不及了啊!”
张松清了清嗓子,稍稍弯下腰,轻声说道:“主公,王大人所说确实有些道理,然而张鲁的军队气势正盛,我们的军队若是单独作战,胜负实在难以预料啊。”他眯起双眼,放低声音继续道:“现今曹操已经入主中原地区,昔日高祖曾经说过‘得中原者得天下’,曹操既然占据了中原,那么天下的局势基本上就已经倾向于魏国了。依我之见,倒不如派遣使者前往魏国请求援助,恳请曹操从子午道出兵,袭击张鲁的后方,而我们的军队则在前方进行夹击,如此一来,必定能够一举将张鲁消灭!”
刘璋听后,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曹操……这个人向来阴险狡诈,若是引他进入川地,恐怕会带来诸多麻烦啊……”张松见状,连忙笑着解释道:“主公不必过于担忧。曹操虽然在朝廷中权势滔天,但他在名义上仍然是汉朝的臣子。如果我们以朝廷的大义去邀请他,他又怎么敢不遵从呢?”
法正突然打断了张松的话,众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过去。只见法正一脸从容地说道:“主公,张松所言有误啊。”
众人纷纷看向法正,只见他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曹操名义上是汉朝的臣子,但实际上却是个篡夺皇位的逆贼。想当年,他挟持天子来号令诸侯,后来天子遇刺身亡,他竟然毫不顾忌地自立为帝,这和王莽有什么区别呢?这样的奸贼,怎么能把他当作盟友呢?”
刘璋听了法正的话,眉头微微一皱,问道:“那照孝直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呢?”
法正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他坚定地说:“如今能够拯救汉室、与主公齐心协力的人,唯有刘皇叔刘备!”
他的话音刚落,堂内的众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同的表情。王累冷哼了一声,显然对法正的话不以为然;而张松则是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法正并没有在意其他人的反应,他接着说道:“刘皇叔以仁义为本,爱护百姓,荆州在他的治理下,百姓们都安居乐业,风调雨顺。如果主公能够邀请他进入四川,共同讨伐张鲁,一定能够一举平定叛乱!”
王累闻言,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满脸怒容,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法正,怒吼道:“法正啊法正!你这番话简直就是误人误己、误导主公啊!你这样的言论,实在是罪该万死,应当被处以极刑!”
说罢,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气势汹汹地逼视着法正,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一般。接着,他继续怒不可遏地说道:“刘备这个人,表面上装出一副仁义道德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个阴险狡诈之徒!他曾经多次依附于各路诸侯,但却屡次背叛自己的主人!他先是归附袁绍,结果袁绍兵败身亡;然后又投靠孔融,可孔融也最终命丧黄泉;再后来他依附陶谦,然而陶谦同样兵败自刎!之后,他又转投曹操,可没过多久便再次背叛了曹操!就连刘表都将他视为同宗兄弟,对他百般信任,可结果呢?刘表刚刚病逝,刘琦继位没多久也一命呜呼了!而这荆州之地,转眼间就落入了刘备的手中!如此一个反复无常、克死主人的人,我们怎么能将他引入益州呢?”
法正面不改色,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缓声道:“王大人,您这番话实在是荒谬至极啊!刘备之所以投靠不同的主公,皆是因为时势所迫,并非出于他的本意。而且,他在治理荆州期间,深受百姓的赞誉和爱戴,这充分证明了他的仁德。”
王累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反驳道:“仁德?哼,不过是他用来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若真让他带兵进入益州,恐怕用不了多久,益州就会易主,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刘璋听着众人争论,心中愈发混乱。他既惧张鲁兵锋,又恐引狼入室。曹操奸诈,刘备反复,似乎无论选择哪一方,都暗藏凶险。
他长叹一声,颓然坐回席上:\"诸位……容我再思量一番。\"
堂外,雨势渐大,雨滴砸在青石板上,如战鼓擂动。益州的命运,就在这一片争论声中,悄然滑向未知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