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午,毒辣的阳光如同滚烫的铅水浇在柏油路上,蒸腾的热浪扭曲着空气,远处的建筑物仿佛在热浪中融化变形。高利东攥着贴身藏好的 U 盘,站在城郊那家破旧的 “老地方面馆” 前。褪色的 “转让” 告示在玻璃门上摇摇欲坠,透过蒙着油污的玻璃,他看见店内仅有角落坐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用筷子搅动着半碗浑浊的面汤,帽檐压得极低,看不清面容。
刚推开门,一股混杂着陈年油烟、馊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下意识皱眉。头顶的吊扇吱呀作响,扇叶上挂满厚厚的油垢。他警惕地扫视一圈,木质地板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正要往角落走去时,后厨突然传来瓷碗碎裂的脆响,紧接着一抹熟悉的黑色衣角闪过 —— 那正是苏影昨晚所穿的风衣下摆。
“老板,来碗阳春面。” 高利东刻意提高音量,余光却死死盯着后厨半掩的门帘。就在这时,头顶的吊灯毫无征兆地剧烈摇晃,钨丝发出刺啦的电流声,灯泡 “啪” 地炸开。飞溅的玻璃碎片划过他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店内瞬间陷入黑暗,女顾客的尖叫声、桌椅翻倒声混作一团。
黑暗中,高利东本能地弓起身子,后背紧贴着斑驳的砖墙。皮鞋摩擦地面的声响从四面八方逼近,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和压低的咒骂:“那小子就在这儿,别让他跑了!” 冷汗顺着脊椎滑落,他刚摸到门把手,后腰就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整个人踉跄着跌进旁边的隔间。腐朽的木板墙在撞击下发出吱呀的呻吟。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捂住他的嘴,熟悉的硝烟味混着薄荷气息萦绕鼻尖。“别出声。” 苏影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狭小的隔间里,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高利东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战术背心上凸起的弹匣棱角,以及胸腔下剧烈的心跳。
“U 盘还在吗?” 苏影的匕首抵住隔板,耳朵紧贴墙面。高利东正要点头,隔壁突然传来布料撕裂声和金属碰撞声 —— 有人正在疯狂翻找东西!他的心脏猛地悬到嗓子眼,藏在裤袋里的手指死死攥住 U 盘,金属外壳的棱角几乎嵌入掌心。
“有人泄密了。” 苏影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针尖,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速滑动,蓝光映得她脸色惨白。还未等消息发送成功,隔间外传来皮鞋重重踩踏地板的声响。她突然将手机塞进高利东口袋,一脚踹开腐朽的木板后门,木屑飞溅中,高利东看见门外的后厨通道已经被三个戴着口罩的壮汉堵住。
巷子外,正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五辆黑色轿车呈扇形堵住出口,引擎持续轰鸣着。张耀宗倚在车头,慢条斯理地擦拭金丝眼镜,鳄鱼皮鞋碾过地上的易拉罐,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高利东,交出 U 盘,我可以让你体面地离开。” 他身后,十几个壮汉手持带倒刺的钢管,刀刃在阳光下折射出森冷的光。
苏影将高利东护在身后,战术腰带的扣环随着动作发出轻响。她反手抽出靴筒里的蝴蝶刀,刀刃甩出的瞬间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嗡鸣:“张耀宗,上次在证券交易所没让你长记性?”
“苏影,你以为凭一把小刀就能挡住我的人?” 张耀宗冷笑,袖口露出的劳力士折射出刺目光芒,“别忘了,你妹妹还在疗养院住着呢。” 这句话让苏影握刀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
就在壮汉们蜂拥而上的刹那,高利东突然感觉口袋一松。转身时,只看见个戴着涂鸦口罩的少年冲他狡黠一笑,手中 U 盘泛着金属冷光:“高哥,想活命就跟我走!” 少年灵活地钻进堆满泔水桶的夹缝,身后传来苏影的怒喝:“别追他!先解决这些杂碎!” 高利东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耳边响起苏影昨夜的警告 —— 不相信任何人,此刻却鬼使神差地抬脚追了上去。巷子尽头的阴影里,少年摘下口罩,露出与他记忆中某个画面重叠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