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金丝般顺着密室缝隙蜿蜒而入,在苏糖蓬乱的发间碎成点点金斑。她蜷缩在潮湿的地面,单薄的身子仍在止不住地轻颤,像只被暴雨打湿翅膀的蝶。那双曾经盛满仇恨的眼睛,此刻却紧紧黏在水面倒影上,目光里带着孩童般的懵懂与惊惶,新生的紫茉莉胎记在皮肤上泛着温润的光,如同命运烙下的温柔印记。
林卫斌缓缓蹲下身,金属护腕在石壁上蹭出细微的声响。这个曾在沙场上令敌军闻风丧胆的铁血将军,此刻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到眼前脆弱的生命。他小心翼翼地将披风边缘掖进苏糖掌心,粗糙的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新生的肌肤,那触感让他喉头猛地一哽。“当年师父收养我时,在包裹里发现了半块刻着紫茉莉的玉佩。”他声音发颤,从贴身衣袋掏出陈旧的玉片,上面还带着体温,“我找了二十年,原来你一直在...”话未说完,苏糖突然扑进他怀中,剧烈的抽泣震得披风上的银线暗纹微微发颤,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铠甲。
密室之外,厮杀声渐渐停歇,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味道。新帝的贴身侍卫长擎着火把踏入,跳动的火苗将满地破碎的血玉映得忽明忽暗,在墙上投出摇曳的暗影。他目光扫过依偎的三人,欲言又止:“林将军,刺客已悉数伏诛,只是...”他咽了咽唾沫,声音压低,“皇后的寝宫发现了染血的襁褓,还有本记录着‘影子计划’的密卷。”
我轻轻抚上苏糖颤抖的后背,指尖触到她新生肌肤下若隐若现的蛊虫纹路,像蜿蜒的旧伤痕。那些曾是禁锢她的枷锁,此刻却如同蛇蜕下的旧壳,昭示着破茧重生的蜕变。“先带苏糖出去吧。”我望向林卫斌,他眸中翻涌的情绪如惊涛骇浪,最终化作一声释然的叹息,那叹息里藏着二十年的牵挂与愧疚。
回到临时行宫,太医们立刻围了上来。苏糖却攥着我的衣袖不肯松手,指甲深深掐进我的皮肉,仿佛那是她在惊涛骇浪中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老医正手持银针,小心翼翼地挑出她体内残留的蛊虫卵。当最后一只泛着幽光的幼虫被镊子夹出时,苏糖突然指着窗外惊呼:“流萤!和草原上的一样!”
暮色中的庭院不知何时聚满了流萤,它们衔着星辉般的光点,在廊下织成流动的帘幕。苏糖赤着脚跌跌撞撞地追出去,发间散落的铜铃叮当作响,惊起几只流萤落在她发梢。月光洒在她仰起的小脸上,泪痕未干的笑容比蜜糖还要甜:“姐姐快看,它们在跳舞!”她追逐流萤的身影在月光下忽隐忽现,像极了破茧后重获自由的蝶。
林卫斌站在廊柱阴影里,掌心的血玉指环泛起柔和的光。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流萤群聚成的图案,竟是朵徐徐绽放的紫茉莉。“血玉认主,”他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哽咽,“原来它等的不是执棋人,而是让棋子重获自由的契机。”他望着苏糖欢快的背影,眼角泛起泪光,那是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温柔与欣慰。
深夜,整座行宫陷入沉睡,月光透过窗棂洒在苏糖枕边。我发现一张歪歪扭扭的字条,稚嫩的笔迹写着:“明天想和姐姐去集市,我要吃最甜的糖糕!”窗外,流萤仍在盘旋,将月光酿成蜜糖,悄然浸透这劫后余生的夜。在这静谧的夜色里,新的希望正在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