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对方从医馆出去时,虽然魂不守舍,但基本的生机并不匮乏。
但不过两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她便突然逝世了?
这如儿戏一般的生死之事,让李闲觉着心头有些堵。
于是他御马扭头,追上二人的驴车,拱手向他们问好:“您好您好!”
但李闲的良好态度没能得到对方的回应,刚刚还在交谈的二人皱起眉头,沉默不语地看着这个突然追上来的世家子弟。
二人的沉默让李闲有些不自在,但对于老妇的遭遇他着实有些关心,此时也只能继续往下问:“请问二位车架上载着的这位老妇是何人,是遇到了什么事故,竟然就此离世?”
女子冷冷地看向李闲,直接顶了一句回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女子如此不客气的言语让李闲不知如何接话,但还是挠挠头解释道:“今日中午我在医馆时遇上了这位老太,那时她明明情况好得很,怎得会突然去世呢?”
但女子依旧没有回答的意思,冷着脸道:“她为何会死,你们这些官僚子弟心里没数吗?在这里装什么慈悲?”
“徐娘!”
一旁一直不说话的男子见女子越说越过火,赶忙轻推她一下,用眼神制止她的言语。
“哼。”
徐娘也知道不能真将这等把面子看得天大的公子惹怒,将脸扭到一旁,不再作声。
男人见徐娘住了嘴,这才不软不硬地冲李闲拱拱手,道:“公子既然同马姑奶没有直接的关系,就不要向我们打听了。我们还要送尸首到衙门验尸,就此告辞。”
说完,不等李闲回应,男子便一鞭抽到黑驴屁股上。
驴车辘辘远去,徒留碰了一头钉子的马上少年在原地迟疑。
他驾着马转了几个圈,最终还是叹口气,放弃了追上去的想法。
贸然截下对方运尸的驴车便已经很冒昧,再追上去可就有些过火了。
一扯缰绳,李闲继续沿着国道北上。
路途中,他忍不住思考女子的言语。
莫名被对方一顿数落,他并没有因此生气,反而琢磨着言语中透露出的信息。
“官僚子弟”、“装慈悲”?
毫无疑问,老妇的离世恐怕同强权脱不了干系,否则他也不至于成为徐娘泄愤的对象。
可惜,被对方如此抵触,他恐怕是无法得知发生在老妇身上的实情了。
李闲驾着马,看向已然开始西沉的太阳。
【今天走不得太远了。】
毕竟是冬天,天黑得早。在韩医师那里留药耽搁太多时间,李闲得早些找到落脚的住处。
他从囊星中摸出师兄赠予他的地图,将一点灵力注入,地图上便显示出最近的村镇。
“望门村?”
李闲摸了摸下巴,再看了一眼天色,思考一阵:“今晚就借宿这里吧。”
“驾——”
他轻喝一声,让收敛脾性颇久的乖乖终于能肆意狂奔。
“慢点慢点……”
……
“还好,天还没黑透。”
紧赶慢赶,李闲终于在七绕八绕中找到了山林中的望门村。
看着眼前简朴的村落,李闲长舒一口气。
他想了想,决定下马进村——路上男女的态度让他意识到沿途村寨之人可能对他有些敌意,骑着高头大马闯进去保不齐会被对方当作挑衅。
牵着马辔路过镇邪的石敢当,李闲凑近一家村户,准备询问村中官方驿站的方位。
但当李闲准备敲敲不曾闭合的院门吸引主人注意时,却惊觉事情有些不对——
正是吃饭的时候,眼前的村户院门大开,但却没有坐下边吃边聊的人影。
屋里没有光火,借着最后的光亮细看过去,能见到里面整齐的陈设,院内还零落着做活的农具,不像是没有人居住的样子。
李闲又看了好几家村户,情况皆是如此。
【奇怪,即便是天气寒凉睡得早,也不可能东西也不收拾,门也不锁地就睡吧?】
没有光火李闲是能理解的,救援威海城那一路,路宿的村子里的情况也是如此——蜡烛、火折这等物件,不是普通村民能消费得起的。
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借着天予的光亮,在世上生活。
“咦?哪来的光亮?”
正是因为家家户户都没有照明物,李闲才会对村落深处蓦然亮起的明亮十分敏感。
而这突如其来的光源竟是没有停歇的意思,竟然还越来越烈,将李闲眼前人家的院子照彻。
向明亮来源处看去,滚滚黑烟在村落深处升腾而起。
李闲心头一咯噔,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是火!着火了!】
他翻身上马,并从囊星中摸出残缺的水符,拍马向火光来源处。
村落中木制品繁多,加上外围层层的枯林。若是真让这火烧起来,哪怕李闲手持咒符也救不过来。
“吁——”
但当李闲火急火燎赶到现场时,却被眼前的一幕迟滞了脚步。
一群人站在前面,眼看火苗吞噬建筑却无所作为
——显然,他们便是望门村村民。
身着布衣的男女老少里三层外三层,将火源围得水泄不通,更别提让李闲救火。
火光映在他们的脸上,让李闲看清了他们悲戚的表情。
【这是在干什么?】
李闲细细打量,看到他们已经挖出了防止火势蔓延的沟渠,这才没有着急上前。
他悄悄下马,将咒符捏在手心,向最外层的男人打听情况:“您好大叔,我是今晚借住本村的旅人——请问这是在做什么?”
在他眼前,一个茅草顶棚的土屋正在熊熊燃烧。黑夜里,火光成了地上的星辰。
男人没有回头,仍面容悲痛地看着眼前燃烧的建筑,回应道:“我们村里有家人死绝了,我们来送他们最后一程。你若是无事,就不要在这里瞎打听。沿着土路再往里走就是驿站,今晚去那里歇息便是。”
听此言语,李闲本想到什么,想要问问此户人家的名姓。但男人的话语堵住了他继续问下去的话头,只好叹口气,引马离开。
临走前,他又看向这夜中的火光:“不知这户人家,是否与离世的老妇有关联……”
……
“哟,公子快快请进,马交给我来引便是。”
刚进驿站,驿站里常配的驿司便迎了上来,从李闲手中夺过辔绳。
【这等锦缎的公子哥,出手一定阔绰,若是能将他服侍好……】
驿司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看向李闲的目光是说不出的讨好。
他一边将马引向旁边的马厩,一边还不断介绍着这里的情况:“公子可以先去里面坐坐,晚些我便将饭菜端上来。”
与蜡烛都点不起的村户相比,这里倒是亮堂许多。驿站毕竟是官方的机构,蜡烛之类的物件有专门的机构统一发放,定时补给。
李闲打量着眼前的驿站,却没有着急进去,反倒是先询问道:“请问此处怎得没有守卫?”
按照大平规制,每个大平村落都是要配备几个大平守卫,防止突发情况的。而为了节省开支,守卫的营地也会放在驿站处,只留几个人在村口的了望亭预警。
李闲从进村时便开始疑惑了,村村都有的了望台上竟然没有人值守。而此时到了驿站,更是没有看到供守卫休息的营地,更是让他疑惑异常。
要知道,只要村子没荒,驿站与守卫就不会撤下。他驰援威海城那一路上见到颇多村子,比望门村残破的比比皆是,但他们可都是做到了村村有守卫。
驿司已经将马拴好,顺手拨了些草料在马槽中。听到李闲的言语,他反倒有些困惑地问了回来:“公子,此事您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