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放开我!”叶百薇遮面挣扎。
叶零榆紧扼她手腕,痛心疾首道:“此事若传扬出去,你会身败名裂,将军府也要跟着名声尽毁……妹妹你糊涂啊!”
“四小姐……”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那异样的目光看得叶百薇当场暴走,“不准看!我要杀了你们……”
“够了!孽障,你疯够了没有?”洛氏匆匆追进来,见状气得头昏脑涨,“丢人现眼的东西!你这是要毁了将军府啊。”
“快,把四小姐押回房间,更衣遮丑!今日之事,谁也不许乱说。”她压根顾不上叶百薇,连忙命人将受伤昏迷的裴延钊抬去主院治疗。
又要训诫下人,清理现场……
一时间,兵荒马乱。
杖刑的伤势,此刻疼得锥心。
更烦躁的是:一通算计,徒劳无功。
再回首:叶零榆白着小脸靠坐桌前,一脸惊魂未定,像是被吓坏了。
无辜又柔弱。
洛氏暗敛深眸,心思流转。
难道真是叶零榆福大命大再逃一劫?
这一切,真的都是巧合吗?
……
事关家宅名声,洛氏身为当家主母,必得周全处置。
故而,她稳住大局后,顾不上给自己开裂的伤口上药,第一时间去寻叶泽远密谈商议。
为保叶百薇清誉,最好的出路便是尽快请旨赐婚。
“先是阿榆,又是薇薇……你主理将军府,办事我向来放心,何时家里变得这般乌烟瘴气?”叶泽远的质问是意料之中。
“今日阿榆受委屈,确实是妾一时失察。”洛氏顺从跪地,哽咽请罪,“此番庶女失德,也是我这个嫡母失职……请将军责罚。”
一句话将两件事混为一谈。
大事化小,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她今日衣着素雅,这一跪,后背染透衣裳的血色也更加明显……瞧着更为楚楚惹人怜。
“……当务之急,并非论罪。”叶泽远心有不忍,弯腰将人扶起来。
“九王爷虽鲁莽无才,却身份尊贵……若能借机促成这桩姻缘,对将军府也大有助益。”
“赐婚之前,不准叶百薇出门胡闹,省得流言再起。”利益当前,他暂时没心思问罚洛氏,换了官服便要连夜入宫。
只是,还没出门——
“父亲,我不要嫁给九王爷!”叶百薇拽着衣衫单薄的叶零榆跪倒在地,气势汹汹地告状。
“白日里,裴延钊抱着我,喊的却是‘阿榆’……必然是他和叶零榆这贱人相约幽会,我是为她背了黑锅!”
叶泽远面色一沉:“阿榆?”
“叔嫂私会,悖逆人伦!”叶零榆痛心摇头,“事关皇室和将军府清誉,妹妹怎可这般污蔑我?”
她像是被逼急了:“九王爷擅闯内宅,确实委屈了妹妹,但若非你强占温泉池,也不会遭此横祸。”
“强占?”叶泽远目光一厉,“叶百薇!你什么身份,竟敢这般欺辱嫡姐?”
“我……”叶百薇眸光颤抖,头一次被亲爹以庶女身份压得抬不起头,尤其还是当着她最看不上的叶零榆。
前所未有的耻辱感,扑面而来。
“将军息怒。”洛氏温柔安抚,“薇薇纵有错,却也受了委屈,阴差阳错为阿榆挡了灾。”
这话看似说情,实则坐实了叶百薇欺负嫡姐的恶行,又彰显了嫡母的气度:“再说,眼下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
叶零榆顺势道:“母亲所言极是。当务之急,还是要请旨赐婚,保住妹妹和将军府的名声啊。”
“阿榆,你就是太懂事了!”叶泽远看她这么懂事隐忍,不禁欣慰感怀。
“父亲,你别被她这副假惺惺的嘴脸给骗了!”闻言,叶百薇更来气。
“她分明是故意拿我挡灾,如今还要猫哭耗子假慈悲!呸!我要嫁也是嫁才高八斗的状元郎,绝不会替她和裴延钊这对奸夫淫妇背黑锅!”
“妹妹往常再如何恶语相向,身为嫡姐,我都可以不计较。”叶零榆反握她手腕,蹙眉道:“方才这话若传了出去,那可是灭门之祸!”
腕间传来一阵剧痛,叶百薇气得抬手就要反击:“贱人,少来危言耸……”
“孽障,够了!”叶泽远忍无可忍,一脚将叶百薇踹翻在地。
“长幼有序,嫡庶有别。你欺辱嫡姐,是为不悌;咆哮尊长,是为不孝;侮辱皇亲,是为不忠……”
余光看到叶零榆红肿的手腕,他更是怒不可遏:“如此不孝不悌不忠之人,若非机缘巧合,哪个世家公子愿意娶你个嚣张跋扈的庶女?”
“父亲?”一声声‘庶女’批判,将叶百薇引以为傲的宠爱和千金身份全都踏碎成泥……
她头一次认识到:自己竟会在叶零榆一个卑贱的村姑面前,因为嫡庶身份而低人一等。
“来人!”叶泽远深吸一口气,“四小姐言行失矩,罚跪祠堂抄录《女则》,抄不完不准吃饭!”
叶百薇震惊又难过:“明明是那贱人算计我,父亲偏心……”
“你再说一句,看我不打死你!”叶泽远虽怒其不争,到底不忍重罚,“若非你马上要嫁入王府……”
“父亲,请息怒。”叶零榆懂事道,“只是姐妹间的小误会罢了。身为嫡姐,没有引导好妹妹,让将军府名声受损……父亲若罚,就罚我吧。”
既没有趁机喊冤叫屈,也没有对妹妹落井下石。
想的都是姐妹亲情,念的是家族声名。
这样乖巧识大体的女儿,谁不喜欢?
“你不必替那孽障说话!叶百薇是被家里人惯坏了,爹爹自会为你做主!”叶泽远只叹自己愚昧。
过去因为阿榆的乡野出身,他下意识心生轻视,竟没发现她早就长成了世家嫡女该有的样子。
“来人!让柳氏同去祠堂,亲自执家法十棍,好好教教她那女儿——什么是嫡庶规矩,什么是大局体统。”
“……父亲,你不疼我了吗?”叶百薇悲愤至极,看着叶零榆的眼神充满恨意,“都是你!”
“拖出去!”叶泽远越看她越心烦。
往日他没注意,今夜两个女儿站在一处——叶百薇跋扈没教养,更衬得阿榆乖软得体,一派嫡女风范。
“……”叶百薇被人捂嘴拖走。
再多的不甘愤恨,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叶零榆冷眼旁观,面色毫无波澜。
这一切,是叶百薇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