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着细碎的冰碴掠过校园,枯树枝桠在风中发出呜咽。
温知秋缩着脖子往手心哈气,睫毛上凝着细小的霜花。
远处,墨之珏裹着黑色大衣立在银杏树下,羊绒围巾将脖颈裹得严实,最突兀的是那张遮住下半张脸的黑色口罩,在一片灰白的冬景里格外扎眼。
“阿珏,你今天怎么还戴着口罩啊?”
温知秋踩着积雪小跑过去,运动鞋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她记得墨之珏总说口罩憋闷,即便去年流感季全班戴成白花花一片,他也宁可在袖口喷消毒水。
墨之珏垂眸时睫毛扫过口罩边缘,露出个弯弯的笑眼:“没事秋宝,今天风扎脸。”
他从大衣内袋掏出杯奶茶,杯壁还裹着毛绒套子,
“特意买了热三分糖的,快暖暖手。”
温热的奶茶递到她掌心,指尖相触的瞬间,温知秋敏锐察觉到他无名指关节的结痂。
墨之珏自然地接过她沉甸甸的书包,手掌覆在她肩头往前带。
两人路过结冰的人工湖时,冰面倒映出他们并排的身影,温知秋盯着那道被口罩割裂的轮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墨之珏说话时声音闷在口罩里,像含着似的含糊不清。
食堂里蒸腾着饭菜的热气,玻璃窗蒙着层白茫茫的雾气。
墨之珏挑了角落位置,却始终没有摘口罩的意思。
当温知秋把冒着热气的馄饨推到他面前时,他只是摇了摇头:
“我不饿,你多吃点。”
“阿珏,这里暖气开得足。”温知秋搁下汤勺,目光直直盯着他,“摘下来,我给你戴。”
她伸手去够他的口罩,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淡青色血管。
墨之珏喉结滚动,终于摘下口罩。
在暖黄的灯光下,嘴角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结痂处还泛着青紫,连带着半边脸颊都肿了起来。
温知秋的指尖悬在半空,突然想起今早路过公告栏时,看见许景珩额角贴着创可贴的模样。
“昨天跟许景珩打了一架。”
墨之珏握住她颤抖的手,指腹摩挲着她冻得发红的指尖,
“他那个追求者在贴吧造谣你,让你这么伤心.....”
他声音陡然冷下来,眼底翻涌着未消的怒意。
“我昨天都说了没事!”
温知秋眼眶发热,指甲掐进他掌心,“万一你受伤更严重怎么办?”
“秋宝,谁也不能让你难过”
墨之珏用没受伤的那半边脸蹭她手背,呼出的热气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我宁愿自己疼,也不想看你受委屈。”
温知秋突然伸手戳向他的伤口,在墨之珏痛呼出声时又慌忙吹着气:
“疼死你活该!下次再这么冲动......”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睫毛上凝着的霜花不知何时化成了水珠。
墨之珏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
“他的烂桃花不该泼到你身上。”
大衣的羊绒料子裹住两人,隔绝了食堂里此起彼伏的喧闹。
温知秋听见他胸腔震动的声音,一下下,比窗外呼啸的北风还要滚烫。
寒风卷着碎雪掠过发梢,温知秋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仰起脸嗔怪地看着墨之珏:
“你个傻子。”
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冰晶,她的鼻尖和脸颊被冻得通红,却更衬得眼睛明亮如星。
墨之珏伸手想揉她的发顶,却在触及伤口时微微龇牙,转而弯起眉眼笑得温柔:
“嗯,是秋宝一个人的傻子。”
他说话时嘴角的伤口牵扯出细微的痛意,却丝毫不减眼中的宠溺。
“过来。”
温知秋突然朝他勾了勾手指。
墨之珏下意识上前半步,看着她弯下腰在雪地里团雪球的模样,莫名觉得自己像只被召唤的金毛——虽然他没有证据。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温知秋突然直起身,冰凉的雪块精准地按在了他结痂的伤口上。
刺骨的寒意瞬间炸开,墨之珏条件反射地“嘶哈”一声,本能地往后缩了缩,却又舍不得推开怀里的人,只能拖着长音撒娇:
“秋宝~”
“就冰你!”
温知秋踮起脚,另一只手捏着雪块作势要往他脖子里塞,睫毛上沾着的雪粒随着动作轻轻颤动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冲动!”
墨之珏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带着伤口的半边脸故意往雪块上蹭了蹭,疼得倒抽冷气却还强撑着笑:
“下次再说。”
话音未落,温知秋“啪嗒”一声把雪球砸在他胸口,溅起的雪沫沾在黑色大衣上,像是撒了一把星星。
昨晚刚下的雪蓬松绵软,最适合打雪仗。
两人很快在操场的空地上追逐起来,温知秋灵巧地躲在雪松后面,团起雪球偷袭;
墨之珏则故意放慢脚步,任由她的“炮弹”接二连三地砸在后背。
偶尔抓住机会反击,也只是轻轻把雪球擦过她发顶,惊起一片细碎雪雾。
不知过了多久,温知秋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她的手套不知何时掉了,指尖冻得通红,睫毛上的雪粒也化成了水珠。
墨之珏瞅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握住她冻僵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又不停往手心里哈着热气:
“好了不玩了,看你手冰的,感冒了怎么办?”
“哪就这么娇气了。”
温知秋嘴上硬撑着,却不自觉往他怀里钻了钻。
墨之珏大衣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着体温将她包裹,耳边传来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远处的教学楼亮起暖黄的灯光,在雪地上投下两道交叠的影子,像是一幅未完成的冬日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