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赵公公也将这幕看在眼里,感叹一句:“好久都没见陛下这么失态过了……”
嗯?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片刻过去,永昌帝抬手扶额,他右眼皮一跳,“这是孤命人,从西域搜罗回来的清热解毒丸,或许可解你体内毒。”
他从没有放弃姜棠,除了督促张御医制药外,一直在让御卫军满世界搜找解药。
姜棠总算正经些,手中瓷瓶攥得更紧了,她注意到:“陛下特意为我找来的?”
(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这狗皇帝今天有人性得简直不像个人……)
“顺、顺路而已,孤还没闲到这份上。”永昌帝吞吐一下,同时心生郁闷,怎么有人性也不像人了?
怪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姜棠识趣的闭嘴,不疑有它,把瓷瓶塞子打开了来。
正当她准备服下药丸时,男人却摆出个‘且慢’的手势,神情流露出一抹好奇。
他微眯着眼睛,“你就这么相信孤,不多考虑考虑再吃吗?”
他已然询问过张御医,确认了此药绝对安全,可并未在姜棠面前透露这些。
她哪儿来这么大的勇气和自信?
只见姜棠沉下脸,满目认真的看着他,清甜嗓音字字击心:
“陛下赏赐,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就算让嫔妾赴汤蹈火也情愿,何况这还是救命的东西?
自然没什么好犹豫的,嫔妾绝对信任!”
这漂亮话说得,有了先前被打脸的经验,永昌帝这次没着急回应。
而是静待姜棠的心声。
果然,她最真实的想法很快流露,(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看我还有时间选吗?)
(都这地步了,死马当活马医吧,不会有比内脏腐烂更惨的了!)
张御医可是说过,她的肺她的肝她的皮肤都要烂,叫人怎么能不心焦?
永昌帝无语冷笑,他就知道。
说着想着,姜棠倒出一粒药丸在手心里,毫不犹豫吞服下去。
嘴里一阵发苦,她赶紧吃了口糖醋排骨压压。
只是还未等咽下去,胃里面突然翻涌,紧接着一股血腥味在口腔弥漫。
“噗!”姜棠双眸骤然紧缩,吐出一口鲜浓的血液,眼前也渐渐开始发黑眩晕。
她脑袋一耷拉,直接昏迷在了桌上。
哐当!
筷子敲击声响起,永昌帝沉沉起身,他下意识过去了几步。
一声比一声急切:“姜婕妤?姜婕妤!”
旁边伺候的宫人慌了,分不清姜棠是身体原因,还是中了暗算。
“来人!快来人啊!姜婕妤晕过去了……”
朝阳殿陷入顷刻的混乱。
很快,张御医被传唤过来,姜棠也让宫人挪到了永昌帝的寝床上。
经过一番诊治,张御医得出个他不愿面对的结论:“膳食没有问题,也并非体内余毒发作,而是……服用那药引发的昏迷。”
永昌帝端坐于一旁木椅,闻言脸色剧怒,问责道:“你不是说这药用料极佳,可以服用的吗?!”
没有对方的再三肯定,他怎会把药拿出来给姜棠?
张御医惊慌得手忙脚乱,瞬间跪地下来,将头埋在了地上。
他急急解释:“陛下,微臣不敢欺君!
药的确是好药,然婕妤中毒太深,五脏六腑俱已受损,故而没能承受住药力……”
永昌帝眼皮一掀,他语气淡又冷,不依不饶道:“那先前为何不说,事已至此开始狡辩了?”
张御医还有什么话好说,只能一个劲认错,他连连道:“微臣医术浅薄,没能事先断定,让婕妤受害、让婕妤受害了!请陛下降罪……”
他会如此误判,也是对自己太过自信。
觉得姜棠这些日在吃他的药调理,身体定然有些底子,哪里想到对方将要油尽灯枯。
“陛下……”姜棠已经醒转,躺在床上听清了二人所有对话,她艰难撑起身子,“这事不能怪张御医,陛下也不用自责,要怪就怪嫔妾命不好吧,无福消受这样好的药。”
她疲倦苍白的脸上,善解人意笑着,恰到好处的一汪清泪蓄在眼眶中。
虚弱柔和,叫人瞧了好生心疼。
永昌帝也不管她是真情还是假意了,心底的内疚一时难以抹去,只想把张御医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姜棠坐直了些,她舒出一口气,悲凉说着:“嫔妾可能撑不了几日了,临死前有一事相求,希望陛下答应……”
随着姜棠动作,男人微微起身,他鬼使神差的应声:“你说。”
“十两黄金!”姜棠忽然来了精神,她目光炯炯,比出一根手指头,“望陛下能赏赐嫔妾十两黄金,将来压棺材板用。”
(狗皇帝啊,事情毕竟因你而起,我都没怪你了,提这么个小小的请求不算过分吧?)
(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对我真的很重要,万一我没死成,就等于又收集了一笔财富啊!光想想都美……)
永昌帝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怒:“……好,赏你。”
姜棠心花怒放,感觉自己都能下床蹦了,“谢陛下!”
“陛下,微臣还有一言。”这个时候,张御医不合时宜开口,他试图将功补过,“听闻萧老将军府中,有一位医术圣手,他走南闯北,见识颇多,极擅长攻克疑难杂症,医治手法之玄妙,无人能及啊。
或许婕妤体内这毒他可解!”
萧老将军,正是惠妃父亲。
也是当日听德妃说起,张御医才想到这么个人,思量再三决定向永昌帝进言。
姜棠检索一番记忆,很快想起萧老将军是何方神圣。
也就不看好张御医这个提议。
(得了吧,都已经和惠妃撕破脸,还能指望她爹的人给我治疗?不痛下杀手就不错了……)
(哎,与其想着那些人,还不如相信狗皇帝能上树!)
对那个什么医术圣手,姜棠也有一定了解,是位医者仁心、平等对待每个患者的大好人。
他绝对做不出那些卑鄙的勾当。
但不能保证惠妃娘家人不会暗地动手脚。
永昌帝也有此担心,可他还是想为姜棠一试,而如今更为难办的是。
该以何种理由向将军府要人?
他才将惠妃责罚,若明言为姜棠医治,只怕将军府不会轻易放人……
“陛下,不好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