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阅之终于平静下来。
沈荔用热毛巾为他擦拭脸上的泪痕，让他坐到沙发上。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桓阅之深深呼了一口气，目光晦暗，如深海翻涌的暗流。
“我要彻查当年，我母亲被害的真相。一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沈荔眸色微动。
“皇后既然能说出你母亲的死跟皇帝有关，那必定有蹊跷。”
“我明白，她没有必要骗我。因为她不屑。”
“皇帝和皇后，会互相利用，也会互相推诿。也就是说，皇后可能知道皇帝的很多秘密，并以此要挟他……”
桓阅之沉默片刻：“我也感觉到，皇帝对太子很不满意。”
“不满意……不重要，皇帝最在意什么？” 她忽然问道。
桓阅之思索片刻，道：“他的权威，他的权力，他的皇位。”
“对。”沈荔缓缓道，“他可以容忍太子是个蠢人，但不能容忍皇后觊觎他的权力。”
既然皇后的野心被他发现了，他必定不能任她泛滥。
这次肯定会好好乘机惩治太子。
帝后生隙。
于是皇后和他撕破脸，用把柄威胁他。
“接下来，就看帝后如何博弈了，我猜，这次太子仍会没事。”
“没事？人证物证俱在，朝堂之上已有定论，他如何翻盘？”
沈荔冷笑一声，“你忘了一个人，李方薄。”
“李方薄？太子让他顶罪？就算他愿意，皇帝也不会维护他，何不趁此机会打压一下太子？”
“你等着看吧，若是皇帝维护太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说明皇后真的有他的把柄。”
“那绝不是因为我母亲。”
桓阅之很清楚，缪家不足为重。
这件能威胁到皇帝的事情，他一定要挖出来。
沈荔盯着桓阅之，“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将这皇后、皇帝和樊家这三方分崩离析。”
“若是被我查出来，皇帝就是杀死我母亲的罪魁祸首，我要他，生不如死。”
桓阅之一扫此前的麻木和痛苦。
曜成帝，这些人，对他和缪家做的事情，他要成千百倍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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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殿。
曜成帝脸色阴沉得可以滴水。
大臣们等着看好戏。
樊家一脉也做好了准备，等着太子这边发话，他们见机行事。
太子神色紧绷，朝会还未开始，冷汗几乎浸透了后背。
虽然皇后给他再三保证，一定会没事。
他还是很害怕。
东宫阵营的官员开始为太子辩护。
“陛下，乌勒矿难一事虽严重，但还不至于让太子殿下担上如此重罪。毕竟太子身为储君出使乌勒，日理万机，未必能事事都亲力亲为。”
桓阅之经过沈荔悉心治疗之后，很快就恢复了体力，也来凑热闹。
听到“太子日理万机”，他不由得摇摇头，实在可笑。
太子在乌勒整日吃喝玩乐，何来万机可理？
且看这些人怎么演！
“矿区之事，本就是交由下属执行，若是有人隐瞒不报，又怎能让太子一人承担？”
曜成帝没有回应，脸上有股淡淡的死感。
他知道，皇后已经暗中安排好了一切。
他只需要等众大臣走完流程，他昧着良心一锤定音就了事。
“此案中的关键证人矿头，虽对太子提出种种控诉，但他也可能受人指使！怎可偏信？”
“矿区一应事宜皆由李方薄主持，连矿民名单、开采情况，甚至奏折，皆是由他一手拟定，而太子……不过是信任李方薄，所以才未曾深究。”
李方薄闻言，连忙叩头：“陛下，一切都是属下的失误！辜负了太子的信任！臣知罪！”
殿中大臣闻言，心照不宣地交换了目光，明白李方薄是被推出来顶罪的。
桓阅之冷笑，看来是被皇后收买了。
他想得没错，皇后已经找李方薄谈了话。
让他将所有的罪责承担下来，撇开太子。
李方薄当然知道，若不把罪名接下来，皇后势必不会保他，他也是死路一条。
皇后保证，若是他帮了太子，会暗中将他救出，给他一笔钱远走高飞。
曜成帝虽然心里厌恶，还是要演戏。
“李方薄，矿头说你不但不救人，毁尸灭迹，掩埋矿洞，还修改矿区名册，将那些失踪的矿民的名字除去？”
“陛下……” 李方薄哆嗦着狡辩。
“那都是污蔑！臣当时太惶恐了，确实未能及时将矿难之事上报，臣已知罪。”
曜成帝冷冷地看着李方薄，又瞪了太子一眼，更厌恶了。
东宫一脉见状，趁势把李方薄的罪名坐实。
“陛下，李方薄理当为此事负责，请陛下治罪。”
曜成帝沉默了许久，眼里都是狠劲，显然他并不愿就此轻饶太子。
可东宫如此威胁他，暂且也不能拿太子怎么办。
他缓缓叹了口气，语气冷淡：
“李方薄革职查办，交刑部彻查。太子用人失察，罚俸半年，禁足三个月。”
太子终于如释重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高声道：“谢陛下宽恕！”
李方薄脸色惨白，却不敢多言，只能瘫跪在地，任由内侍将他拖走。
果然如沈荔所言，李方薄做了替罪羊。
桓阅之看了一眼景王，他一脸愤恨不平。
樊家人马上发难。
“陛下，此事是否过于潦草？太子竟然只是罚俸禁足？那可是三十多条人命啊！”
曜成帝听了，更加不耐烦了。
你以为朕不想收拾他吗？
朕恨不得将这两母子扫地出门！
可是朕做不到啊！
“陛下，太子在乌勒那么久，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奏疏上盖的都是他的章！请陛下明查！”
曜成帝如果手上有剑，真想刺死这些大臣。
别再给太子找麻烦了！
不然他还要帮太子收拾残局，还不知道要怎么找借口。
现在就是最好的结局，让李方薄这个替死鬼认了罪。
此事就过去了。
“陛下！”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是想让朕废了太子吗？”
曜成帝说了最后一句狠话，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留下一众大臣继续争吵。
桓阅之又看了一眼景王，他眼神阴鸷，蓄势待发。
“若是景王需要，你就帮他一把。”
沈荔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