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直接晕过去吧？）
“确实...“洛尘艰难地咽下笑意，“特别到...令人印象深刻。“
微风突然恢复流动，悬停的树叶擦过赫尔墨斯的银发。她狐疑地环顾四周：（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命运的丝线在此刻交织成荒诞的图案——
教堂彩窗下的老修女突然露出神秘的微笑；
酒馆里醉醺醺的吟游诗人拨动了里拉琴弦；
连街角野猫追逐的光斑，都恰好组成两个交缠的字母：L & h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赫尔墨斯，正气鼓鼓地追着洛尘质问：“你那是什么表情？喂！别走那么快！“
她不知道的是，走在前方的洛尘正死死攥着胸口的项链——原本紧闭的眼睛此刻却勾起了一丝微笑，
“你对他一无所知不是吗？“洛尘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如果找到后发现...他完全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呢？“
“对哦...“赫尔墨斯抱住脑袋，“我可不想要个整天阴森森的混蛋当伴侣啊！如果真是那样...“她的银发蔫巴巴地垂下来，“我大概会逃到世界尽头吧...“
“既然是命定之人...“洛尘回头，逆光中他的身影如剪影般轮廓分明，“有那么容易逃脱吗？“
“额...“赫尔墨斯僵在原地，“那怎么办！“
“好好想想吧。“洛尘转身继续前行，阴影在他脚下蔓延成翅膀的形状，“在相遇之前...想清楚你要的究竟是什么。“
“不要被命运裹挟...”洛尘最后的话像风一般轻。
赫尔墨斯望着洛尘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觉得胸口发闷。阳光透过街道两侧的彩旗，在他银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等等！“他小跑着追上去，靴子踩碎一地光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要被命运裹挟'？“
洛尘的脚步没有停歇，只是微微侧首。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却照不进那双深邃的眼眸。
“字面意思。“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命定之人未必就是良配。“
赫尔墨斯突然拽住他的斗篷：“那你呢？“琥珀色的眼睛直直望进洛尘的瞳孔，“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所谓的'命中注定'...“
街道突然安静得可怕。
洛尘的睫毛轻颤，阴影遮住了他眼中闪过的异色。远处钟楼的鸽子群突然惊起，在天空盘旋成一个巨大的问号。
“我不会有的...“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赫尔墨斯从未听过的温度，“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待着我...“
赫尔墨斯松开手，银发在风中轻轻摇曳。某种奇异的预感在心头蔓延——就像站在悬崖边，既害怕坠落，又渴望飞翔。
“喂，笨蛋。“他突然笑了，阳光下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如果我的命定之人真的像你这么讨厌...“
洛尘挑眉。
“那我就勉为其难...“赫尔墨斯转身蹦跳着往前走，声音飘散在风里，“...教他变成我喜欢的样子好了！“
洛尘怔在原地。阳光突然变得刺眼，他抬手遮住眼睛，却遮不住嘴角那抹无奈的笑意。
（真是个...）
（无可救药的笨蛋。）
远处的教堂钟声悠然响起，惊起更多白鸽。它们翅膀拍打的声音，像极了命运齿轮转动的声响。
——————
酒馆昏黄的灯光在木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油渍。赫尔墨斯晃着酒杯，银发在烛光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说起来，你跑教堂干什么去了？还有这张画着眼睛的破纸...“他戳了戳桌上皱巴巴的简笔画，“谁家小孩的恶作剧？“
洛尘垂眸凝视那张纸——粗糙的线条勾勒出一只巨大的眼睛，瞳孔处被炭笔涂得格外深邃，仿佛真的在凝视着他。米扎留下这个是想表达什么？警告？还是某种暗示...
“小孩子的涂鸦罢了，有只鸟吵着让我去看。“他轻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
突然，一阵刺耳的哄笑打断了思绪。
角落的卡座里，满脸通红的壮汉正拽着女侍的手腕往怀里扯，麦酒泼洒在她洗得发白的围裙上。“装什么清高？“醉汉喷着酒气，另一只手已经掀开了她的裙角，“穿成这样不就是在勾引男人——“
“格马又开始了...“隔壁桌的商人摇头，“每次喝多就管不住那双手。“
“要我说米莎也是活该，“浓妆艳抹的女郎嗤笑，“谁叫她整天穿得那么骚？被盯上怪谁？“
“可这只是普通的工作服啊...“年轻学徒弱弱地辩解，立刻被同伴捂住了嘴。
洛尘的指节发出危险的脆响，阴影在他脚下开始扭曲蠕动。然而还未等他起身——
“砰！“
赫尔墨斯的酒杯重重砸在桌上。
银发青年站得笔直，逆光中他的轮廓仿佛镀着一层锐利的金边。那一瞬间，洛尘恍惚看到了记忆中在书本中的女侠——好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虽然是大人欺负小孩的那种...
“喂！大块头！“赫尔墨斯的声音清亮得像是出鞘的剑，“你妈妈没教过你怎么尊重女性吗？“
醉汉愣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哪来的小白脸？想英雄救——“
话音未落，银光闪过。
赫尔墨斯的餐刀擦着醉汉的耳廓钉入墙壁，刀柄犹自震颤。而当事人已经闪到对方面前，左手稳稳接住差点摔倒的女侍，右手不知何时抽出了第二把餐刀，此刻正抵在醉汉咽喉处。
“现在，“他歪着头，琥珀色的眼睛里跳动着危险的火焰，“要道歉，还是想试试我的刀更快还是你的惨叫更快？“
整个酒馆鸦雀无声。洛尘注视着这一幕，胸口突然涌起陌生的灼热感。他看见阳光透过彩窗照在赫尔墨斯身上，为他镀上一层近乎神圣的光晕；看见女侍颤抖的睫毛上悬着的泪珠；甚至看见自己不知自己的影子里，正渗出细小的荆棘嫩芽。
（如果说这世上真有女侠...）
醉汉的求饶声，老板的调解声，围观者的窃窃私语全都褪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洛尘的视野里只剩下那个银发飞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