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马也是。
柳小马喜欢邓怡美,一下课就过去找冬冬,故意给冬冬介绍邓怡美,说邓怡美父亲是干什么的,母亲是干什么的,家里都还有什么人。
谁都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只是借机向邓怡美套近乎。
有次回家的路上,提到柳小马,冬冬问我,“柳小马什么意思啊?”
我说,“你没看出来吗,柳小马喜欢邓怡美。”
冬冬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说,“可邓怡美喜欢的人是你。”
冬冬不相信地说,“怎么可能。”
我说,“邓怡美是不是约过你上她家打扑克?”
冬冬说,“约过。”
我说,“她要喜欢谁,就会约谁去她家打扑克。”
邓怡美最喜欢打扑克了,动不动就约喜欢的男生上她家打扑克。
见冬冬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我说,你“不信啊,不信她下次约你去她家打牌,没人时你偷偷摸她的手,她要让你摸,说明她喜欢你。”
冬冬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东东,你瞎说什么呢。”
至于邓怡美是不是喜欢冬冬,柳小马最有发言权。
柳小马就喜欢邓怡美,柳小马经常说一看见邓怡美就情不自禁。
柳小马读小学就喜欢邓怡美,还表白过,邓怡美倒也没拒绝,只是用不屑一顾的语气说,“小破孩,等你长到比我高再说”
柳小马年龄和我差不多大,但个子矮得像侏儒,完全是没长开的豆芽菜。
他老来问我“东东,冬冬怎么长那么高?”
我回答“不知”
读初中了,柳小马还是喜欢邓怡美,但他敏锐地察觉到邓怡美喜欢冬冬,柳小马鼓足勇气再次表白。
柳小马的表白也很有意思,他直接说“我比你高了,我可以喜欢你了吗”
邓怡美听了笑得不行:“小破孩,等你长到周冬冬那么高再说吧。”
柳小马当即就蔫了,觉得自己没戏,他个子就算再怎么长这辈子大概都不能长不到冬冬那么高。
柳小马追邓怡美,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当代版。
但柳小马就是喜欢邓怡美。从和邓怡美同班那天起,这种喜欢就固执地扎进了他幼小的心灵里,并在年岁渐长的日子里蓬蓬勃勃地生长着。
没办法,柳小马只好接近冬冬,在他看来,只要和周冬冬关系好,和邓怡美的关系自然也就好,哪怕追不到邓怡美,在旁边凑个热闹也是不错。
有一次,柳小马上厕所,我看着他不停的比着自己和头上砖块的距离。
我奇怪的问“你不是长的比郑怡美高了吗?她还没答应你?”
柳小马有气无力说,“有什么卵用,邓怡美喜欢和冬冬一样高的。”
出了厕所,柳小马突然把我拉到一边,凑我耳边小声地问,“周冬冬是不是长毛了?”
我当时真的很想踹他一脚。
但我还是忍住了,我说,“干嘛问我,你问他去啊。”
柳小马说,“你俩天天粘一块,这点事还不知道啊,你要是个女的,周冬冬早当你当她女朋友了”
呸!我向他啐了口痰。
见我生气了,柳小马靠过来,搂着我的肩膀,很是亲热地说,“你看你,说两句还生气了,我是说你长得好看,学习成绩还好,你要是个女的,哪轮得到周冬冬,我早就让你当我女朋友了。”
我说,“去你鸭的,你找邓怡美去啊。”
柳小马叹口气说,“我也想啊。”
后来有一次,冬冬跟我说,柳小马是不是有病啊,每次上厕所,他都要跟在我后面。
我不进他也不进,我一进去他滋溜一下就跟过来,靠在我身边,盯着我那里看,害得我尿都撒不出来。
冬冬怔了一下,“说,这小子有病吧。”
我说,“他喜欢邓怡美,”
冬冬还是那句话,“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我说,“因为邓怡美喜欢你啊”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冬冬看着机灵,但在感情那方面还是少根筋,不明白里面的“弯弯绕”,很多事情都是后知后觉。
比如,与我的交往,他觉得就应该和我好,我们怎么说也是姓周的一家兄弟,从他来的那天,就天天和我粘在一块,俩人一起玩,一起闹,一起追逐。
平时和我在一起的一些行为,比如睡觉时拥抱、亲吻,甚至抚摸,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但别人要是主动一点,或对他表示亲热一些,他就会觉得不适应,会尴尬,不自然。
果不其然,邓怡美盯上冬冬了。
有一次,邓怡美直截了当问他“周冬冬,你是不是就是周师傅抱养的那个儿子?”
冬冬怔住了,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邓怡美头发一撩,接着说,“周师傅在我家帮我姐打嫁妆,我妈杀了一只大鹅,想不想去我家吃鹅肉?”
柳小马在旁边不停捅他,傻乎乎地煽风点火帮腔:去吧,去吧,她妈用大铁锅炖的鹅肉特别好吃,不腥不柴还入味。
放学后,冬冬问我,“邓怡美怎么突然邀请我去她家吃鹅肉?”
我酸溜溜说,“人家喜欢你呗。”
冬冬还是用无比惊讶的语气说,“怎么可能,我和她又不熟。”
我没接话,突然有点忧伤,两人一前一后走,时间仿佛静止了一个世纪。
第二天,上完上午的课,邓怡美又过来找冬冬。
邓怡美说,“周冬冬,中午去我家吃鹅肉吧,我跟周师傅打招呼了,周师傅同意了,说随你,你愿意去就去。”
桐梁中学的学生分走读生和住读生。
街上及周边住的都是走读生,比如我和冬冬、赖小红、邓怡美、柳小马,都是走读生,每天三顿饭回家吃,吃完饭再回学校上课。
我和冬冬大多数是一起回家吃饭,偶尔也会带饭,我父亲的林站加餐了,他时不时也会给我送点过来。
不知所措间,邓怡美过来拉冬冬的胳膊。
“走吧,也就几步路远,周师傅昨天还问我你在学校的表现,正好吃饭时,你跟他汇报汇报......”邓怡美很是热情。
冬冬却脸红,紧张到缺氧,用求救的目光看着我。
我说:“人家叫你去,你就去呗,反正伯父也同意你去,我回家跟伯母打个招呼,说你中午不回家吃。”
冬冬一把紧紧拉着我:东东,你跟我一起去。
还没等我接话,邓怡美拽着冬冬的胳膊就往外走。
邓怡美说,“他不会去的,你跟我走吧,都准备好了,到家就可以吃,吃完你就可以回学校。”
冬冬真就被邓怡美强行拉走了,走出教室好远,他才又回头看我,大声喊着,“东东,走啊,咱俩一起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难过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