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碎片发出尖锐刺耳的蜂鸣声,那声音如同一根根细针,震颤着我的耳畔,我脚步踉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云端,摇摇晃晃地踩上祭典大殿的台阶。
那台阶的青石冰冷而粗糙,触手间带着岁月的痕迹,丝丝凉意顺着掌心蔓延至全身。
恍惚间,我记起小时候曾在旧宅的阁楼里见过一块类似血玉的碎片,当时只觉得它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现在想来,那或许就是命运埋下的伏笔。
金丝绣鞋陷进青石缝里,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掌心的半块虎符滚烫得几乎要烙进血肉,那股灼热刺痛着我的肌肤。
三日前侯府账册焚毁时,我也曾见过这样诡谲的金液,它们如同灵动的蛇,渗进父亲临终前攥着的砚台中,在雪宣上洇出个残缺的\"弑\"字,那墨色的字迹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
而更早之前,有一次我在父亲书房的旧箱子里,看到过一个与这虎符纹路相似的小物件,当时父亲慌张地将它收了起来,现在想来,那里面必定藏着与身世有关的秘密。
\"苏姑娘当心!\"顾沉舟的玄色披风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风,“呼”地一下卷住我的腰身,那披风的布料厚重而柔软,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我曾听府里的老嬷嬷闲聊过,说顾沉舟小时候有一次生病,嘴里呓语着一些奇怪的姓氏,其中就有苏氏,当时只当是孩子的胡言乱语,如今却觉得另有深意。
我后仰着撞进他怀里,他的胸膛坚实而温暖,我正对上皇太后丹蔻染就的指尖。
那十根淬毒似的长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擦着我咽喉掠过,“嘶啦”一声,撕开鹅黄襦裙的领口,冷风如冰刀般灌进领口,胸前血玉镯的断口泛起钻心凉意,那凉意瞬间传遍全身,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在一个神秘的梦境里,也有这么一双染着丹蔻的手,想要夺走我身上的某个东西,难道那也是冥冥中的暗示?
\"姑母的手伸得太长了。\"顾沉舟的剑鞘抵住太后腕骨,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我趁机将染血的玉佩按在裸露的心口。
那玉佩触手冰凉,带着一丝滑腻,螭龙纹在炽热的日光下泛着妖异的紫,如同一团神秘的火焰。
这是昨夜他替我挡下毒箭时,从里衣暗袋掉落的信物。当时飞溅的血珠浸透丝绦,此刻竟与玉佩背面浮出的暗纹严丝合缝。
记得曾经在一本古老的族谱残页上,看到过类似螭龙纹的图案,旁边标注着与一个神秘家族有关,现在看来,这个家族或许与我们的身世紧密相连。
\"世子心口刺青,可有半分顾氏血脉?\"
我故意扬高声调,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余光瞥见礼部尚书捧着玉笏的手猛地一抖,玉笏在他手中微微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想起有一次在宫廷宴会上,礼部尚书看到顾沉舟时,
太后鬓边垂落的东珠骤然炸裂,“噼里啪啦”的声响如同爆豆一般,飞溅的碎屑如锋利的刀片,割破她眼尾细纹,那血丝如同蜿蜒的红线,倒比祭鼎里焚烧的犀角香更先染红霞帔。
那犀角香燃烧时发出的袅袅青烟,带着一股淡淡的苦味,弥漫在空气中。
曾经在一个古旧的医书上看到过,东珠与某种特殊的血脉有感应,一旦遇到相关的人或事,就会出现异常,难道这就是太后东珠炸裂的原因?
剑鸣破空时,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我腕间未愈的箭伤又开始渗血,那血珠顺着肌肤缓缓滑落,带着一丝温热。
我想起小时候有一次玩耍时,不小心割破了手腕,流出的血颜色与常人略有不同,当时家人都很紧张,现在想来,这或许也是身世秘密的一种体现。
顾沉舟的佩剑斩断太后掌中玉笏,“咔嚓”一声,玉笏断成两截,飞旋的残片割开我束发的缎带,青丝如瀑布般散落下来,那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我记起小时候在河边玩耍,看到过一块被河水冲刷的玉笏碎片,上面的纹路与太后手中的极为相似,当时觉得好玩就捡了起来,后来却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现在想来,那也许是命运的又一次暗示。
青丝散落的刹那,我看见剑柄暗纹与他掌心旧疤重叠。那分明是苏氏女眷襁褓上才会绣的并蒂莲!
\"二十年前苏氏灭门案,真相如何?\"
顾沉舟将我护在玄色大氅下,那大氅如同一个温暖的港湾。
剑尖垂落的血珠“滴答”一声,正滴在祭坛龙纹的眼眶里,那血珠在龙纹上晕染开来,如同绽开的红梅。
我想起小时候在一个废弃的庙宇里,看到过一幅壁画,上面的龙纹与祭坛上的极为相似,旁边还有一些模糊不清的文字,当时没看懂,现在想来,那也许与苏氏灭门案的真相有关。
我突然想起重生那夜,母亲棺椁前的长明灯也是这样被血浸灭的。
当时我以为是自己咳出的毒血,此刻才惊觉那腥甜里混着龙涎香。它竟然与太后凤冠上垂落的金步摇一个味道。
那金步摇在太后的头上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记得小时候母亲有一次拿出一个金步摇的小模型,说这是家族的重要信物,当时没太当回事,现在想来,这金步摇或许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号角声撕裂云层时,如同惊天动地的雷鸣,沈将军的士兵已围住九重台阶。
那士兵们的脚步声整齐而沉重,如同闷雷在地面上滚动。
我想起曾经在街头听到过一些关于沈将军的传闻,说他年轻时曾参与过一次神秘的行动,与一个古老家族有关,现在看来,这个家族很可能就是苏氏。
我摸向袖中密函,被蚀穿的窟窿边缘还沾着顾沉舟的心头血,那血渍带着一丝黏性,触手温热。
昨夜他在密室替我包扎箭伤时,曾用染血的手指划过密函残页:\"这上面的金箔粉,产自沈家私矿。\"我想起小时候在沈家的矿场附近玩耍,捡到过一片带有金箔粉的石头,当时觉得很漂亮就收藏了起来,现在想来,这或许也是解开身世秘密的关键线索之一。
\"接着!\"
我将密信抛向半空,羊皮纸在风中“呼呼”作响,展开成一面染血的幡。
顾沉舟旋身接住的刹那,我终于看清背面那行血字——竟是用苏氏女子及笄时点的朱砂混着金箔写就!
那血字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如同跳动的火焰。
我想起小时候在一个旧书摊买到过一本破旧的古籍,里面提到过苏氏女子及笄时的朱砂用法,当时觉得很新奇,现在看来,这古籍或许与眼前的血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疾风掀起他束发的银冠,“呜呜”的风声在耳边呼啸,一缕散发拂过我颈侧时,我嗅到幼时埋在庭院桂花树下的那坛女儿红的香气,那香气醇厚而香甜,弥漫在空气中。
\"放箭!\"太后的嘶吼裹在祭鼎浓烟里,那浓烟如同一团黑色的迷雾,带着刺鼻的气味。
我想起小时候在一场大火中,也闻到过类似的刺鼻气味,当时吓得大哭,现在想来,那场大火也许与苏氏灭门案有着某种关联。
我扑向顾沉舟的瞬间,他剑穗缠着的半枚铜钱突然灼烧起来,那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我前世被拖进棺材时,拼命从盗墓贼身上扯下的陪葬品!
我想起小时候在一个古墓的遗址附近玩耍,捡到过一枚类似的铜钱,当时觉得很有趣就留了下来,现在看来,这两枚铜钱或许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箭雨撞上铜钱的刹那,密函背面血字突然浮空,金粉在虚空中凝成苏氏祖祠才有的北斗阵,那金粉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的繁星。
我想起小时候在一个神秘的山洞里,看到过洞壁上有一个类似北斗阵的图案,当时觉得很神秘,现在想来,这也许是命运提前给我的提示。
\"世子可认得这个?\"我扯开他襟口暗扣,心口狰狞的旧疤竟与玉佩纹路完全契合。
沈将军的剑锋已抵住他后颈,我却听见太后在浓烟中打翻祭酒——青铜樽坠地的声响,与前世我饮下毒酒时听到的玉碎声重叠成雷霆。
那青铜樽坠地的声音“哐当”作响,震得人心颤。
我想起小时候在一个古老的酒窖里,看到过一个与这青铜樽相似的器物,当时觉得很特别,现在看来,这也许也是身世秘密的一部分。
顾沉舟突然握住我染血的指尖按向北斗阵中心,七颗金砂猛地窜进他心口疤痕,那金砂窜进的瞬间,发出一阵细微的“滋滋”声。
剧痛袭来的瞬间,我恍惚看见母亲临终前塞给我的襁褓,素锦边缘绣着的,根本不是苏氏图腾,而是顾氏族徽才会用的蟠龙纹!
\"先帝遗......\"
太后的尖叫被祭鼎爆裂声吞没,那爆裂声如同山崩地裂一般,震耳欲聋。
我蜷缩在顾沉舟怀里咳出血沫时,瞥见碎裂的鼎身内壁刻满苏氏女子的生辰——最末那个被朱砂圈起的日期,分明是我前世咽气的时辰。
顾沉舟的血浸透我半幅罗裙,黏稠的温热与地砖缝隙里渗出的金液交融成诡谲的溪流,那溪流在地面上缓缓流淌,发出细微的“潺潺”声。
太后染着丹蔻的指尖正捏着明黄绢帛,帛角垂落的五色丝绦竟与前世勒死我的白绫织法相同。
\"先帝遗诏在此!\"太后嗓音尖利如淬毒的银针,\"顾沉舟实为苏氏孽种。\"
\"姑母慎言!\"顾清瑶的赤金护甲突然刺穿沈将军咽喉,那“噗嗤”一声,仿佛刺破了一层薄纸。
我望着那个曾屠戮苏氏满门的男人轰然跪倒,喉头血洞喷出的血雾染红了顾清瑶鬓边白梅,那血雾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带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她染血的指尖挑起沈将军头颅,簪柄处垂落的珍珠串正巧缠住我脚踝,每颗珍珠内里都嵌着苏氏祠堂独有的青金石,那珍珠触手光滑而温润。
\"阿姐当心!\"
顾沉舟突然将我扑倒在祭坛东南角的饕餮纹砖上,那砖面粗糙而坚硬。
三支淬毒箭矢钉入他肩胛时,发出“噗噗”的声响,我掌心的双生玉佩恰好嵌入地砖凹槽。
整座祭坛突然震颤如分娩的母兽,“轰隆隆”的声音如同闷雷滚动,青石砖缝里涌出的不是血水,而是数以万计的碎玉片——每片都刻着\"苏顾合葬\"的蝇头小楷,那碎玉片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果然......\"我抖开被箭风撕裂的袖摆,露出昨夜在顾沉舟密室拓印的碑文,\"二十年前苏氏灭门案,葬的根本不是苏家女眷!\"
地底轰鸣声中,顾沉舟染血的手指突然扣住我腕间旧疤,那手指的力量带着一丝温热。
他心口刺青在碎玉映照下竟开始游动,蟠龙纹一寸寸褪成苏氏图腾的并蒂莲,那纹路的变化如同一条灵动的蛇。
我望着那些金线般的纹路爬满他胸膛,恍惚记起重生那夜,母亲棺椁里那具戴着鎏金面具的尸首。面具边缘渗出的,正是这种泛着龙涎香的血。
\"快看地宫!\"
礼部尚书的惊叫裹在玉碎声里,那玉碎声清脆而杂乱。
我扒着塌陷的祭坛边缘望去,地底升起的石碑刻满苏氏女子的生辰,最末那行朱砂小字竟是我前世忌辰。
碑顶悬浮的青铜匣中,两枚缺角的玉佩正缓缓相合,裂纹处滋生的金丝像极了顾沉舟替我挡箭那夜,月光下缠住我们衣角的红线。
\"双生佩需活人祭......\"
顾沉舟的喘息突然凝滞。
我转头见他瞳孔已泛起玉青色,肩头箭伤渗出的血珠正逆流进石碑裂纹,那血珠流动的声音细微而诡异。
太后凤冠上的东珠突然颗颗爆裂,飞溅的玉粉在虚空凝成先帝面容。那眉心的朱砂痣,分明与顾沉舟及冠那日我亲手点的守宫砂同源!
\"原来如此!\"
我扯开顾沉舟半敞的衣襟,将染血的玉佩按在他心口刺青上。
碑文突然迸射青光,映出我们重叠的影子投在宫墙上——那分明是先帝与苏氏先祖并肩而立的壁画!
顾清瑶的狂笑戛然而止,她捧着沈将军头颅的双手正以诡异角度扭曲,仿佛被虚空中的碑文牵住关节。
\"阿月......\"
顾沉舟突然咬破舌尖,混着金粉的血喷在玉佩缺口,那血喷溅的声音“噗”地一声。
地宫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咔嚓咔嚓”的声音如同末日的钟声,我腕间的血玉镯应声炸成齑粉。
纷扬的玉屑中,前世记忆如潮水漫过——母亲临终前塞给我的根本不是长命锁,而是半枚刻着顾氏族徽的虎符!
\"钟声!\"礼部尚书突然指向日晷,\"未到申时怎会鸣钟?\"
宫墙外的轰鸣裹着香灰席卷而来,那轰鸣声如同千军万马奔腾,我下意识拽着顾沉舟连退三步。
后脚跟磕到祭坛裂缝时,地砖突然浮起我前世在冷宫踩过的冰裂纹,那冰裂纹触手冰冷而光滑。
顾沉舟体温急速流失的刹那,我瞥见青铜匣中的合葬佩迸出青光,映出地砖缝隙里蜿蜒的血迹。那轨迹竟与前世我咽气时,指尖在雪地上划出的求生符咒一模一样。
顾沉舟最后的呼吸拂过我耳畔时,祭坛东南角的碎玉突然悬浮成北斗七星,那碎玉悬浮的声音细微而神秘。
我望着最末那颗摇摇欲坠的玉星,突然记起重生那夜,母亲棺椁里那具尸首的左手无名指第二关节处,也有道与顾沉舟剑茧位置相同的旧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