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苏青家,傻柱咽了口唾沫,看着那堆板油,突然一拍大腿:\"卧槽!苏哥您咋不早说!这事儿比天还大啊!\"他猛地站起来,在屋里团团转,\"那咋办?我再去找供销社!让他再给弄点!冷库肯定还有!\"
\"别急别急。这票还有几个月才出。\"苏青把他按回炕上,\"厂里渠道只能弄这么多,弄多了惹人怀疑。这样,你回头去了供销社,就说:亲戚多,想再弄点过年送礼,看能不能再匀些出来咱们不挑。肥的瘦的都要,剩下的,咱自己想办法排队买。\"
\"行!这事包我身上!不过瘦肉要来做啥,又不好放。\"傻柱拍着胸脯又问起。
\"瘦肉,咱们能用盐腌起来,以后煮个粥也行。总比没有强!虽然盐也管控,但是咱们能用腌制咸菜的名义,弄几斤盐够用了。你自己个儿也慢慢囤起来,别总为了我家。\"苏青拍拍他肩膀。
\"行我知道了,明儿我再弄瓶酒去供销社,准能成!\"他瞅着苏青,又有点犹豫,\"苏哥,这事儿……靠谱不?真要票?\"
\"柱子,哥啥时候骗过你?\"苏青看着他,眼神认真,\"五三年统购统销,五五年粮票布票,这政策都是一环扣一环的。咱不囤油,到时候哭都找不着地儿。\"
傻柱琢磨了半天,想起自己小时候没有油水,吃啥都不顶饿的滋味,点了点头:\"成!苏哥你说咋干就咋干!我这儿还有五斤粮票,明儿我去黑市看看,能不能换点肥肉回来!\"
\"好!\"苏青见傻柱上了心,心里踏实了不少,\"记住,这事儿烂在肚子里,跟谁都不能说,包括雨水和小燕!\"
\"知道知道!\"傻柱连连点头,抓起桌上的肥膘就往麻袋里塞,\"我先把这板油扛回去,连夜就熬了!苏哥你等我信儿,明儿准保再弄点回来!\"
送走傻柱,屋里重新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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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柱家的灯亮得跟白昼似的,玻璃窗上糊的旧报纸被油光映得透亮。院里那棵老槐树的枝桠上落着雪,却挡不住从正房房飘出的浓郁油香——肥膘在大铁锅里熬化时特有的荤腥香气,勾得人嗓子眼儿直发紧。
锅里的板油块在滚水里翻着花,渐渐由白变黄,析出的油脂滋滋响着。他手里攥着长木勺哼着梆子戏:\"熬油咯——熬出白花花的油,够咱吃半年……\"
陈小燕抱着何红星坐在炕沿直咽口水:\"柱子,慢点儿熬,小心烫着。\"
\"没事儿!苏哥说了,这油就是救命的粮!\"傻柱瞅着锅里增多的油脂,心里美得冒泡,\"等熬好了,先给苏哥送三斤去,再给雨水捞两块油渣子。\"
正说着,哐当一声屋门被踹开,贾张氏炸雷般的叫骂传来:\"傻柱!天杀的挨千刀!深更半夜熬什么油!想馋死谁啊?!\"
傻柱暗骂了句操,撩起围裙擦脸就往外走:\"谁啊?大半夜嚎丧!\"
院门口贾张氏叉腰站在他家,仰着脖子唾沫星子乱喷:\"还能是谁?你贾奶奶!熬油弄得满院子味儿,熏得我睡不着,肚子里馋虫都勾起来了!\"
傻柱一瞅她那副泼妇样就来气,往门框上一靠,歪着脖子冷笑:\"老婆子,你少给我扯犊子!我在我自家屋里熬油,招你惹你了?嫌味儿?嫌味儿你把鼻子堵上啊!\"
\"你!\"贾张氏被噎了一下,随即撒起泼来,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就开始拍大腿,\"哎哟喂!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寡妇失业的,连口安稳觉都睡不成啊!有人仗着自己是厨子,半夜三更熬油显摆,这是成心不让人活啊……\"
她这一闹,中院、后院的灯陆陆续续亮了。秦淮茹披着棉袄跑出来,拽着贾张氏的胳膊直劝:\"妈,您快起来,地上凉,有话好好说……\"
贾张氏甩开她的手,哭得更响了:\"好好说?没法好好说!傻柱你个小王八蛋,你爸丢下你们兄妹跑了,我看着你长大,你就这么报答我?熬油都不叫我一声,良心让狗吃了!\"
还一个熬油都不叫我一声,这是想吃油渣了。傻柱翻白眼:\"拉倒吧!我爸走时我多大?轮得着你看我长大?我熬油凭啥叫你?\"
\"你……你这是囤私货!\"贾张氏猛地站起来,指着傻柱的鼻子,\"我要去街道告你!告你偷偷摸摸熬油,搞资本主义尾巴!\"
这话一出,傻柱脸色沉了下来。正想发作,就听前院传来苏青的声音:\"这大半夜的,吵什么呢?\"苏青感觉正在走易中海的路子,不过他不是来帮寡妇的,他是来帮傻柱,这油还有他的一份呢。他现在有些理解易中海了。
苏青披着棉袄走过来,秀兰抱着苏光跟在后面。他一看这阵仗,就知道咋回事了,故意打了个哈欠:\"张婶,这都快半夜了,您不睡觉,在这儿跟柱子吵啥呢?\"
贾张氏一见苏青,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换了副委屈的嘴脸:\"苏科长啊,您可来了!你看看这傻柱,深更半夜熬油,香得人睡不着觉不说,还跟我吵嘴……\"
苏青没理她,转头问傻柱:\"柱子,咋回事?\"
傻柱把手里的木勺一扬:\"苏哥,我这不听你的话,熬点油备着嘛。谁知道她闻着味儿就来了,非说我吵着她了,还要告我搞资本主义尾巴!\"
苏青哦了一声,这才看向贾张氏,语气慢悠悠的:\"张婶,熬油这事儿,是我让柱子干的。\"
贾张氏一愣:\"啊?\"
\"厂里号召储备副食,\"苏青随口道,\"柱子是食堂班长得带头。大冷天熬点油存着,开春炒菜包饺子方便。\"他顿了顿,故意提高了声音,\"张婶,您这思想觉悟可得提高提高了,可不能随便给人扣帽子啊。\"
贾张氏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想说你苏青也是搞资本主义尾巴,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想着儿子跟他说不要得罪苏青,还有儿子能重新拜师李庆祥,是苏青说了话的。以后她家东旭的进步还要靠苏青帮忙。
秦淮茹在一旁赶紧打圆场:\"苏哥说得对,妈您就是误会了。柱子熬油也是为了家里,咱快回去吧,别冻着了。\"
贾张氏看看苏青,又看看一脸凶相的傻柱,知道再闹下去也讨不到好,只好恨恨地啐了一口:\"行!你们都欺负我这老婆子!我回去睡觉还不行吗!\"顺着秦淮茹的拉扯,扭着腰回了家。
闹剧散了,苏青对傻柱说:\"行了,赶紧回去熬油吧,注意别熬糊了。\"
傻柱点点头,又压低声音:\"苏哥,她刚才说告我……\"
苏青拍他肩膀:\"放宽心,老百姓熬油存粮再正常不过,哪来的资本主义尾巴?她就是嘴上过瘾,真告到街道也是自讨没趣。她是馋了,想讹你油渣呢嘛!快回去熬油,完了给我送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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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院西厢房的灯熄了许久,贾东旭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身边的秦淮茹被他蹭得不耐烦,压低声音骂道:\"翻啥呢?跟烙饼似的!明儿还得上班呢。\"
贾东旭叹了口气,侧身对着妻子,黑暗中只能看清她模糊的轮廓:\"我睡不着,刚才听见傻柱家熬油那香味,一直在琢磨事儿。\"
\"琢磨啥?是妈闹了,你不高兴,还不是眼馋人家有油吃。\"秦淮茹想起贾张氏半夜骂街回来后,对着空锅咽口水的模样,心里也堵得慌,\"妈回来就念叨,说傻柱熬油都不叫咱一声,抠门儿到家了。\"
\"不是为这。\"贾东旭声音更低了,\"你记不记得去年冬天,苏青跟我唠嗑时说过,让咱想办法囤点粮食,说往后几年光景不一定好过?那时候我没往心里去,可今儿看他让傻柱熬油……\"
秦淮茹心里咯噔一下。她虽没文化,却懂察言观色。
\"苏科长那人精着呢,他让柱子熬油,肯定是看出啥苗头了。\"她顿了顿,忧心忡忡,\"可熬油得要肥肉啊,现在供销社的肉多金贵,咱哪儿弄钱买去?又囤粮又要囤肉的。\"
贾东旭苦笑一声,从枕头底下摸出个布包,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角票和零散粮票:\"咱家就这点家底了。妈上个月偷偷把银镯子卖了,才换了五块钱,现在别说买肥肉,就是买斤棒子面都得算计着花。\"
\"柱子有苏科长帮衬着,咱……咱啥也没有。苏科长说粮食不够,油水也不够,可没油没粮,光靠那点野菜糊糊,咋撑得住?\"
\"谁说不是呢。\"贾东旭想眼下连买块骨头熬汤的钱都没有,更别说肥膘了。他翻了个身,面朝炕席,声音闷闷的:\"我白天想着跟师傅借点钱,硬是不敢开口,我都没有孝敬什么。也不敢开口,就怕师傅觉得我跟他借钱,把关系弄没了。\"
秦淮茹沉默了。她想起解放那会昌平农村,爹娘靠挖野菜度日,弟弟妹妹们饿得面黄肌瘦。要不是嫁到贾家,她恐怕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可现在贾家也快揭不开锅了,婆婆好吃懒做,丈夫挣的那点工资根本不够填窟窿。
\"要不……咱去找苏科长求求情?问他借点钱?\"秦淮茹试探着说,\"就说咱家实在困难,看他能不能……\"
\"不行!\"贾东旭立刻打断她,\"上回我去求教,苏青就帮了大忙,现在再去求他,显得咱多没出息?再说了,他让柱子熬油,怕是自家的钱也紧着用呢。\"他想起苏青平日看似懒散,实则算盘打得精,哪会做亏本买卖,\"咱啊,还是自个儿想办法吧。\"
\"想啥办法?\"秦淮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明天我去食堂帮厨,看能不能跟黄主任要点肉皮、骨头啥的,熬点汤汤水水给棒梗补补。\"
贾东旭思虑片刻:\"猪油精贵,咱们弄不来,就弄粮油,如果粮食真紧缺,估计那时候连粮油都没有了。趁着现在粮油票不贵,我去黑市多淘换些油票,把油买了先储了。\"
黑暗中,夫妻俩各怀心事,听着隔壁傻柱家传来的锅铲声和隐约的哼歌声,只觉得那油香像针一样扎心。他们知道苏青的话有道理,知道囤油囤粮是正经事,可口袋里空空如也,纵有千般打算,也只能困在这方寸炕头上,对着黑夜叹气。
贾东旭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想起苏青说过的\"三年以后\",想起那模糊的光景不好,这时间快的很,现在已经五七年了,也就是说还有两年多时间。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到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