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1956年的国庆节,天安门广场的灯笼映着晚霞红得透亮。
苏青推着自行车,后座上秀兰抱着苏光,小家伙穿着秀兰新做的小军装,眼睛直勾勾盯着城楼方向——那里正飘着《东方红》的旋律,混着气球爆破的轻响。
\"想想去年这会儿才结婚没多久。\"秀兰低头给苏光掖紧小被子,\"转眼儿子都能瞅国旗了。\"
苏青笑了笑,想起去年国庆挤在人堆里看升旗,秀兰踩了他新布鞋都没察觉。他摸了摸苏光的小脸蛋,孩子突然\"咯咯\"笑起来,小手一挥差点打掉他的帽子。\"嘿,小子眼神挺好使,\"他逗弄着,\"知道看国旗呢?\"
回去的路上路过新华门时,傻柱骑着二八杠追上来,后架上驮着陈小燕:\"苏哥!今儿厂放映队去广场义务放电影,许大茂那孙子说要放《长江大桥》和《上甘岭》!\"
\"放就放呗,\"苏青瞥了眼他车筐里的红烧肉,\"又不是没看过。\"
\"这哪能一样?以前是偷偷看,今儿是大伙一起看,这才热闹。\"傻柱把车往路边一靠。
\"我说你这胆子很大呢,小燕妹子现在怀着孩子9个月了吧,这个月就得生了吧!你媳妇要生了,有没有给你爸写信报喜。\"苏青眼睛扫过陈小燕大的吓人的肚子。
\"早就让雨水写信寄了,没回信。不管他,我爸这人不靠谱,您又不是不知道!\"
傍晚的轧钢厂露天广场被汽灯照得通明。许大茂站在放映机旁,油头梳得比灯泡还亮,见苏青过来就咋呼:\"苏哥!杨厂长特批,今儿先放《上甘岭》样片!咱厂是全京城头一份!公映明儿才有。\"
\"嘘!放就放呗,你咋咋乎乎的做啥!\"苏青踢了他屁股一脚,\"王厂长知道了得扒你皮!\"
李庆祥扛着长条凳路过,八卦问起:\"苏科长,这片子……真用了两吨炸药?\"他身边的贾东旭攥着笔记本,袖口还沾着锻工车间的铁屑。
\"吨不吨的不重要,\"苏青帮秀兰找了个背风的位置,\"待会儿看完,你就知道啥叫真刀真枪。您是援朝军人退伍,一会你看看跟真战场有没有区别!\"
银幕亮起时,全场突然静得能听见鼓风机的\"嗡嗡\"响。当美军轰炸的音效炸开,前排的小工猛地站起来,被旁边老师傅一把拽坐下:\"慌啥?这是电影!\"
苏青抱着苏光坐在后排,看着银幕上飞溅的碎石划破演员脸颊——那是他在长春片场亲眼见过的真爆破。秀兰的手突然攥紧他胳膊,怀里的苏光却瞪着大眼睛,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好像要去抓银幕上的钢盔。
\"这坑道……\"李庆祥的山东口音带着颤音,\"跟我在朝鲜修坦克时钻的一个味儿!\"他身边的贾东旭看得直愣神,手里的铅笔断了都没察觉。
傻柱虽然看过但是蹲在最前排还是看的认真,嘴里的窝头忘了咽。当银幕上战士们分吃冻土豆时,他突然捅了捅旁边的许大茂:\"哎!这土豆跟咱厂冬天冻的一个样!\"
\"你懂个屁!\"许大茂压低声音,\"这是真冻土豆,能砸核桃!\"
《我的祖国》的旋律响起,秀兰轻轻跟着哼唱,怀里的苏光竟也\"咿咿呀呀\"地应和。他侧脸看见阎埠贵拿下了眼镜,飞快的抹去眼角的泪,手指在膝盖上打着拍子。
\"一条大河波浪宽……\"歌声里,苏青看见后排有老工人抹起了眼泪。
放映结束时,汽灯突然全灭了。黑暗中有人喊:\"再来一遍!\"杨厂长的声音从主席台传来:\"同志们!这是长影厂给咱工人阶级的献礼!往后咱轧钢厂的钢材,就得像志愿军的骨头一样硬!\"
人群散场时,傻柱突然拦住苏青,眼睛红红的:\"苏哥,那炸坑道的戏……是真炸吧?\"
\"嗯,\"苏青看着他手里攥扁的窝头,\"真炸。\"
\"那土豆……\"
\"真啃。\"苏青拍了拍他肩膀,\"走吧,回家给陈小燕炖点鸡汤,快生了。\"
苏青推着自行车往四合院走。秀兰怀里的苏光早已睡熟,小拳头还抓着秀兰工装扣。路过阎埠贵家时,窗缝里透出昏黄的光,老阎正趴在桌上打算盘,嘴里念叨着:\"两吨炸药……够换多少袋棒子面……\"
\"阎老师,\"苏青突然停步,\"粮价又涨了?\"
屋里算盘声骤停,阎埠贵探出头:\"苏科长您还没睡?没、没涨,就是……就是合计着给您再收五百斤。\"
苏青笑了笑,这是想赚他的钱呢,没接话,转身就要回家。
\"苏哥!\"许大茂骑着车追上来,车把上挂着《上甘岭》的胶片筒,\"杨厂长让我明儿把片子送厂办!\"
\"知道了,\"苏青看着他车筐里的红烧肉,\"傻柱给你的?\"
\"嗨,\"许大茂挠头,\"说感谢我让他先看了电影。\"
苏青看见贾东旭进大院,\"贾师傅,\"他停下脚步,\"李师傅的锻工技术,你学咋样了?\"
贾东旭抬头,眼里亮着光:\"苏科长,今儿看了电影才明白,李师傅说的锤要砸在钢刃上,跟志愿军守坑道一个理儿!\"
苏青点点头,看着他手背上新烫的伤疤:\"抓紧时间学,这一年就要过去了呢!\"
贾东旭明白苏青对他的提醒,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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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的傍晚,四合院的煤烟刚冒头,阎埠贵蹲在前院水池边洗菜,嘴里念叨着\"吃不穷花不穷\"。突然,大院门口,一个穿蓝布褂子的汉子跨步进来,腰上绑着个大包袱,正是消失五年的何大清。
\"哟!这不是何师傅吗?\"阎埠贵把搪瓷盆往石台上一磕,水花溅了旁边的贾张氏一裤腿,\"您这是从保定飘回来了?\"
贾张氏正和杨瑞华唠嗑,闻言扭头瞅了眼,嘴角撇得能挂住油瓶:\"呵,这不是傻柱家那个不靠谱的爹吗?当年跟寡妇跑的时候,一点风声也没有,这会咋突然回来了。\"
何大清停下脚步,拍了拍裤腿上的土:\"阎老师,张嫂子,我这不是收到雨水的信说儿媳妇要生了吗?我这个当爹的能不回来看看?\"他搓着手,眼睛往中院傻柱家瞟。
\"大伙都来看看呐?\"贾张氏双手一拍开启战斗模式,最近她都没什么存在感,大院都快忘了他这一号人了,这么好出风头的机会可不得抓牢了?
\"跟寡妇跑了五年的何大清,带着家里钱丢下自己的亲儿子闺女去帮外人养儿子的何大清回来了,说是回来看看,我倒是想帮雨水问问,她饿的捡窝头讨饭的时候,咋不回来看看?现在傻柱把雨水养大了,您倒是想着回来了?\"
何大清脸上挂不住,刚想还嘴,就听见后头雨水叫他。何雨水背着书包刚进大院看着一群围着,她还听到何大清猛地站住,书包带滑到胳膊肘:\"爸?\"
\"雨水!刚放学回来吗。\"何大清见雨水赶紧凑上前:\"你又长高了!让爸仔细瞅瞅!\"
傻柱端着茶杯从屋里出来,看见前院热闹凑上前,见是何大清时愣住了:\"你咋回来了?也不捎个信提前说。\"
\"傻柱!\"何大清推开雨水,搓着手笑,\"爸不是收到雨水的信说你媳妇陈小燕快生了,我回来伺候月子!顺便看着孙子出生。\"他指了指腰上的包袱,\"我还给你们带了保定酱肉!\"
傻柱把杯往苏青家窗台上一放,眼神复杂:\"不用您特意回来,厂里食堂啥都有。\"
\"看你这孩子!\"何大清拍着他肩膀,\"我是你爸!回来看看不是应该的?小燕最好还是提前住医院待产…\"何大清想到因为生雨水难产去世的亡妻没有再接着说。
苏青推着自行车从前院出来,看见何大清时挑了挑眉这面孔,他看剧时候就对这张脸最是深刻虽然他没见过何大清,也知道这就是傻柱他爸:\"何师傅回来了?\"他摸了摸何雨水的头,\"雨水,刚放学回来?\"
\"苏哥!\"何雨水眼睛亮晶晶的,\"我爸回来了!\"
\"看见了,\"苏青冲何大清点点头,\"回来就好,傻柱这下有人搭把手了。家里有个懂的操持,更加保险。\"他故意加重\"搭把手\"三个字。
何大清搓着手,眼睛在苏青的自行车和傻柱的搪瓷缸子之间打转:\"您是苏青吧?我就是回来看看儿媳妇,雨水在信里就跟我提起你,我还得谢谢您帮着照顾傻柱和雨水……\"
\"看看就看看,\"贾张氏突然插嘴,\"可别像五年前似的,把家里的钱顺走了才好!\"
何大清的脸\"腾\"地红了,刚想反驳,傻柱突然开口:\"行了!张婶您回屋吧!我瞧着您就是闲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他转向何大清,\"走吧,有话回家再说。\"
阎埠贵端着盆往凑到苏青跟前时低声说:\"苏科长,这何大清回来,怕是没安好心。\"
苏青看着何大清跟进傻柱家的背影,笑了笑:\"阎老师,您算盘打得精,不过这是人家家事。不要把人想的那么坏,也许人何师傅跑了只是昏了头,或者有什么苦衷!\"
之前他听了之前傻柱去保定的过程,虽然何大清抛妻弃子,但每月寄钱,傻柱回来,他爸还给他钱,他就知道这个何大清还没有渣到彻底,还是有些良心的。不过这个良心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