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弥漫着焦躁不安的气息,因为每一个人都急于从自己的枷锁中解放出来。”
良姜赶到医务室的时候,禅院直哉被家入硝子数落得气急败坏,刚出言反驳,少女熟悉的红裙踏进门槛,他就别过脸去,一语不发。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也在旁边,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反观已经被反转术式治愈的禅院直哉身上多处擦伤。
“你们聊,我出去透气。”
家入硝子跟良姜点了点头,手上夹了根烟就要出门,良姜将手上的袋子递过去,她只好又把烟收了起来。
“你真是,好吧。”
家入硝子无奈地接过袋子,里面果然是一些手作甜品,良姜笑着拍拍她的肩,目送她离开,这才转身。
三个男生或坐或立,在她这样平静审视的目光下根本招架不住,灰原雄不顾禅院直哉杀人的眼神,果断把事情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简单来说,就是禅院直哉急功近利接了个近一级的任务,被七海建人发现后出于担心跟了过去,果然,三个人一起上还程度不等地受了伤,尤其禅院直哉伤的最重。
回来的时候家入硝子气得好好骂了他们一顿,她今天本来放假想好好放松,刚刚火气旺着呢。
良姜没什么表情,打量着禅院直哉不说话,七海建人看出她压着火,拽着试图缓和气氛的灰原雄溜之大吉。
这些天不多的相处里他早发现了,良姜某种程度上比五条悟更冷漠,该说果然是一家人吗,她的温和疏离可比五条悟成熟有段位地多。
双子性格上看似截然相反,实则本质的一些东西一模一样,这两个人完全是平等地目空一切,只不过良姜多些柔和,五条悟多些良善。
门被轻轻带上,良姜走到禅院直哉旁边,伸手去碰他脸上划破的口子:
“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直哉,想什么呢?”
禅院直哉在她的触碰下软化了,耳尖微红,不自在地躲开她的手:
“你手放哪呢……痒。”
看他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良姜无所谓地收回手拿纸巾擦了擦,不顾禅院直哉一瞬间气恼起来的样子,从衣裙的口袋里掏出个创可贴丢他怀里。
“贴会,然后给我解释一下这么着急接一级任务的理由,你家长老着急忙慌让我过来看看,生怕你出事。”
“硝子在能有什么问题,可我好好的生意被你家老头子搅黄一半啊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往脸上贴创可贴的手一僵,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哈,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良姜一看就知道他大概误会了什么,不过他这副别扭的样子有点好玩,她不想解释什么,便岔开话题:
“谁知道呢。你现在感觉这么样。”
“好的很,死不了。”
他咬字故意加重,想在良姜脸上看到更多的情绪,可惜良姜不会多说什么,从来是这样的,她对五条悟,对杏子,甚至对甚尔,都比对他关心的多。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禅院直哉脸臭臭的,瓮声瓮气站起身,“没别的事我就去上课了,如你所见我好得很,家里那些老头子我会打电话去说,不打扰你的好事。”
良姜抬眼看他,思忖自己好像对禅院直哉一直有种恶趣味。
一开始的厌恶转化成怜悯,然后变成看见他不爽却不能发作的样子很有趣,于是允许他有目的的接近,全凭心意去对待他。
拿捏着度,若即若离,看一个自负傲慢、瞧不起女性的他慢慢质疑自己的家族,慢慢挣扎着想得到心中的自由,慢慢不再自以为是地俯视女人。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良姜在这周目不得不压抑的一些恶劣,几乎尽数用在了改造禅院直哉上。
这算好事,还是坏事?良姜看见了禅院直哉的迷茫,一开始她还可以坚定地自顾自地认为这对彼此都是好事,但是现在她有点迟疑了。
禅院直哉在原世界线里好像没什么剧情,她问过系统,才敢大刀阔斧去触碰禅院家的小少爷,试图把看不顺眼的禅院家瓦解。
但这样难道不是另一种傲慢吗?而我想成为这样的因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自命清高的人吗。
有些事情,良姜不像旁人认为的无所不能,她只是躲在一个强大的壳子里,跟所有人一样学习和成长,而这种思想和心理上的变化鲜为人知。
“你生气了吗?”
良姜放软了语气,又是跟那时车里一样的眼神,运筹帷幄的大小姐也有困惑不理解的事情,只是恰好禅院直哉小时候撞上了枪口,两个人就莫名其妙纠缠在了一起。
禅院直哉对她根本没法子,也被磨的没了脾气,良姜强硬地按着他的肩坐回椅子上,他却不能像对其他人一样刻薄地攻击过去:
“你还要我怎么样,五条良姜,”
良姜看见他锋利的丹凤眼莫名可怜,纵容又无奈的表情让人有点蠢蠢欲动,尤其微红的扬起的眼尾,她的手不自觉按了上去。
禅院直哉没想到她会抚摸自己的眼尾,少女带着些薄茧的温热指腹燎得那一块皮肤都似乎烧了起来,让禅院直哉不知所措地僵住。
他就没猜中过她的心思,挫败过后的那些复杂情绪,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定义了。
良姜觉得自己被蛊惑了,禅院直哉的皮相并不差,或者说,忽视他刻薄的那张嘴,这实打实是一个气质独特的、锋利又帅气的男性。
她俯下身逼近了些,禅院直哉已经靠到了椅背上,两个人视线相接,像是一场无声的博弈,谁也不肯认输。
“我说,要不要试着……”
少女漂亮的眉眼近在咫尺,她们的呼吸暧昧地交织,禅院直哉紧盯着她的眼神不曾错开,喉结下意识上下滚动。
她们对彼此很熟悉,欢喜冤家一样的相处方式足够让禅院直哉读懂少女未尽的意思,在感情上,她同自己一样胆怯着,好奇着,探索着。
这是一个,良姜亲手交到他手上的机会。
脑子里有什么烟花炸开似的,禅院直哉发觉鼓起勇气的少女似乎有了些犹豫,果断抬手摁住了她的后颈。
穿过发丝触碰到的皮肤细腻娇嫩,他还知道那里藏着朵绽放的花。
他忍不住摩挲了一下,就在这时,门被猛地打开,五条悟一瞬间冷下来的声音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门开时良姜便惊醒般快速让开,背过身给自己的脸手动降温。被亲人撞见这一幕确实有些尴尬,她在情感边界不断试探的脚赶紧往回缩,强行压下澎湃的情绪。
禅院直哉则是按住脸上的创可贴,让一丝微弱的疼痛唤醒自己的理智。
“没什么。”
良姜冷静下来便不想久留,
“既然直哉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悟,你送我吧。”
显然五条悟不可能是来关心禅院直哉的,只可能是来嘲笑他的,良姜干脆把他跟自己一块支走,刚刚她头脑发热,让五条悟再跟禅院直哉面对面,这有点过于刺激了。
五条悟没开窍不代表他感觉不到良姜和禅院直哉之间微妙的气氛,虽然看上去什么也没发生,但五条悟心里升腾起的慌乱愤怒是如此清晰。
可他要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良姜是他的双生姐姐,冷静理智,强大温柔,他们彼此了解,以他的聪慧怎么看不出良姜对禅院直哉跃跃欲试的试验,可现在的局面似乎有些超出他的控制了。
不等他回话,良姜便头也不回离开这里,五条悟不想让她这么快离开,她接管家族后很忙,他是想她的,只好冷冷剜了禅院直哉一眼后跟了出去。
禅院直哉脸上的热意还没散,谁想的到他平时傲慢刻薄心气高,一副什么都不屑的样子,在这种事上实际脸皮很薄呢。
独自回到篮球场的五条悟蔫蔫的,看见夏油杰在做热身,抱了个篮球凑过去:
“杰,如果你发现你的女性朋友跟幼驯染之间氛围怪怪的,你会怎么想?”
五条悟不情不愿地用“幼驯染”来代替禅院直哉,这还是上次硝子形容的。
夏油杰正在想校长刚委托给他俩的星浆体任务,漫不经心地回答:
“可能是在暧昧吧,中学的时候身边确实有些男女朋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不行!!”
五条悟骤然拔高的音量让夏油杰回了神,奇怪地看看挚友忿忿不平的反应,有了点猜测:
“良姜?”
五条悟立刻矢口否认,夏油杰就明白了。忽略心里的一点毫无根据的不痛快,他忍不住嘲笑平时无法无天的挚友:
“悟,你又不小了,姐姐要谈恋爱你还拦着?她以后可还要结番的啊。”
“老子不允许!”
五条悟气急败坏,“选禅院直哉?他连老子都打不过!”
“但这不是取决于你的啊。”
夏油杰很冷静,对于五条悟如此的愤懑不太能理解,只能归为他小孩子一样的独占欲在作祟,
“另外我早想说了,悟,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自称‘老子’,换成‘我’会更有礼貌些。”
“哈??”
“好了,我们商量一下一会去接星浆体的事吧,这事责任还挺大的。”
五条悟分得清轻重缓急,只好压下心头不知名的那些情感,不情不愿点点头:
“烦死了,保护一个小鬼,还要杀了它,这么违反人性的事那些烂橘子也干,完全不顾及我们的感受。”
“可能我们的实力和时间安排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吧。”
“谁知道呢,烂橘子没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