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最近遇到的付丹妮就是这种的脾气大公主。
但像陈韵娇这样直率到近乎莽撞的还是头一遭。
更麻烦的是他居然觉得这姑娘生气的样子...有点可爱。
茶台上的气氛一时凝滞。
陈永盛突然拿起茶壶,给每个人都斟了一杯。
“来。”
“喝茶。”
“天大的事喝完这杯再说。”
林野双手接过。
借机观察着陈家每个人的表情。
陈永盛看似平静却难掩沧桑。
陈泽珩眉头紧锁却已松动。
陈启岳满脸歉意又带着决然。
而陈韵娇...那姑娘正用能杀人的目光瞪着他。
红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线。
他暗自叹了口气。
这场谈判比他预想的要复杂得多。
“陈韵娇!”
“你够了!”
陈启岳的怒吼震得客厅吊灯都微微晃动。
他猛地拍案而起。
实木茶几上的茶杯“叮当“乱跳。
茶水溅在陈永盛珍藏的紫檀木茶海上。
“哥!”
陈韵娇杏眼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向宠溺自己的兄长。
“你为了个外人凶我?”
林野站在一旁双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要劝解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的眉头微蹙嘴角却仍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只是那笑意已经有些僵硬。
“外人?”
陈启岳冷笑一声指着林野。
“林总现在是永盛祥的大股东。”
“是能救活咱们家酒厂的贵人!”
“你呢?”
“就因为自己穿着睡衣乱跑被人撞见,就把气撒在无辜的人身上?”
陈韵娇的脸“唰“地涨得通红,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裙摆。
“我、我哪有!”
“明明是他——”
“他什么?”
陈启岳打断妹妹的话。
“林总从进门到现在哪句话不是客客气气?”
“哪次不是你咄咄逼人?”
陈泽珩和陈永盛面面相觑。
老爷子手中的烟斗都忘了抽。
在这个家里,陈启岳向来是最疼妹妹的那个。
从小到大连句重话都没说过。
今天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林野轻咳一声。
“陈厂长算了。”
“是我冒昧来访——”
“林总,您别说话!”陈启岳抬手制止,眼睛仍盯着妹妹。
“今天我必须把话说清楚。”
“韵娇。你已经二十岁了。”
“不是小孩子了。”
“家里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酒厂都快倒闭了!”
陈韵娇的睫毛剧烈颤抖眼眶瞬间红了。
“我...我知道啊...”
“知道你还这样?”
陈启岳的声音低了下来却更加严厉。
“林总不计前嫌来帮咱们。”
“你倒好。”
“一口一个'伪君子'。”
“还要赶人走?”
“陈家的家教哪去了?”
一滴眼泪终于从陈韵娇眼中滚落。
她猛地转向林野,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都怪你!”
“装什么好人!”
“要不是你——”
“陈小姐。”
林野突然开口,声音依然温和,眼神却冷了下来。
“我理解您的心情。”
“但请适可而止。”
这平静的一句话却像一盆冰水浇在陈韵娇头上。
她张了张嘴竟一时语塞。
“适可而止?”
她终于找回声音带着哭腔。
“你算什么东西?”
“也配教训我?”
“滚!滚出我家!”
“陈韵娇!”陈启岳暴怒扬起手就要扇过去。
林野身形一闪。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他已经挡在兄妹之间,一只手稳稳握住陈启岳的手腕,那看似轻巧的动作,却让陈启岳的手臂纹丝不动。
“陈厂长。”
“别冲动。”
林野的声音依然平静,手上力道却大得惊人。
“我先告辞了。”
他松开手向众人微微欠身。
“陈爷爷。”
“陈叔叔。”
“打扰了。”
转身时目光在陈韵娇泪痕斑驳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大步走向门口。
大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陈韵娇突然觉得胸口发闷。
那股无名火不知何时已经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陈启岳甩下这句话转身进了书房。
“砰“地关上门。
陈韵娇站在原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机械地挪动脚步逃也似地冲回自己房间扑在床上。
把脸埋进枕头。
肩膀剧烈抖动。
客厅里陈永盛长叹一声,烟斗在茶几上敲了敲。
“造孽啊...”
陈泽珩挠挠头。
“爸。”
“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就在这时大门再次打开,叶佩兰拎着菜篮子走了进来。
“我回来了!”
“今天市场——”
她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
“怎么了这是?”
陈泽珩冲妻子挤眉弄眼。
嘴巴朝书房和卧室方向努了努。
“说人话!”
叶佩兰皱眉。
“咳...启岳和韵娇吵架了。”
“为了一位登门的客人...”
叶佩兰正疑惑什么客人能让这兄妹俩发生矛盾,书房门突然打开。
陈启岳抱着一个青花瓷坛走了出来,脸色依然阴沉却多了几分坚定。
“妈。”
“您回来了。”
他径直走向餐桌。
“爸。”
“爷爷。”
“来尝尝这个。”
“这是...?”
陈永盛鼻子一动,已经闻到了什么。
陈启岳小心地揭开坛口的泥封。
一股馥郁的酒香瞬间充盈整个客厅。
那香气似兰非兰,似蜜非蜜带着山泉的清冽和五谷的醇厚,光是闻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这是...”
陈永盛的手已经开始发抖。
“林总的...?”
“嗯。”
陈启岳点头。
“林氏秘制酒曲酿的,他让我带给您尝尝。”
叶佩兰惊讶地发现,一向稳重的公公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蹦了起来,几乎是扑向那坛酒。
“慢点!”
“爸!”
陈泽珩赶紧扶住老爷子。
自己的眼睛却也不受控制地盯着酒坛。
陈启岳取出几个白瓷杯。
小心翼翼地斟酒。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流转,竟泛着淡淡的金光。
陈永盛迫不及待地抢过一杯,先是深深嗅了一下。
然后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的瞬间。
老人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随即缓缓闭上。
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近乎陶醉的表情。
“好...好酒啊...”
他喃喃道,声音竟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