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积雪还在簌簌往下落,混着血魔殿主的笑声砸在陆醉川肩头。
他抹了把脸,酒液顺着指缝渗进伤口,火辣辣的疼。
城隍印在掌心发烫,金光却比方才暗了三分——方才硬接那血食鬼王的骨爪,他体内的城隍之力几乎要被抽干。
\"陆兄弟,你这城隍印再亮些,倒能给老子当火把使!\"赵霸天甩着袖中淬毒的柳叶镖,后背抵着斑驳的泥塑城隍像,肩头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往外冒血。
他身旁,小九的盲眼蒙着层金纹,判官笔悬在半空,笔锋所指处,几个试图偷袭的阴兵刚凑近便被符文烧成灰烬。
可那血食鬼王的黑影越压越低,遮得破庙内暗如深夜,唯有沈墨寒的桃木剑还泛着幽绿的光。
\"寒儿!\"陆醉川突然踉跄一步,左肩被黑影扫出道血痕。
他借势滚到沈墨寒脚边,低声道:\"那鬼王的黑雾里有血魔殿的咒文。\"
沈墨寒的指尖正掐着阴阳诀,闻言瞳孔骤缩。
她早注意到血魔殿主手中那截染血的断剑——林大侠的铁剑本应带着至阳之气,此刻却泛着暗红,分明被血魔秘法污染过。
再看那黑影的轮廓,虽似鬼王,脖颈处却缠着细如蛛丝的血线,正源源不断往血魔殿主掌心钻。\"他们在借鬼王的怨气养魔胎!\"她咬着牙,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那黑袍使者的伤是装的,他在给血魔殿主输送阴力!\"
陆醉川的眼睛亮了。
他扯下腰间酒葫芦猛灌一口,烧刀子顺着喉咙往下淌,烫得他胸腔发颤。\"赵爷,你那'天女散花'的火药雷还剩几枚?\"他抹了抹嘴角的酒渍,冲赵霸天挤眼。
赵霸天立刻咧嘴笑,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里面是七枚裹着黄纸的小竹筒,正是青帮用来炸鸦片栈的土火药。
\"小九,等会你画个困魂阵,把那俩老东西圈住。\"陆醉川转向盲女,声音放软,\"别心疼力气,哥哥的烧刀子分你半壶。\"小九的金纹眼睛弯了弯,判官笔在虚空中划出银亮的弧线。
沈墨寒握紧桃木剑,剑尖点地画出三道雷纹:\"我引开黑袍使者的注意力,林大侠,等雷纹起时你砍他下盘!\"林大侠虽断了铁剑,却从腰间抽出软剑,伤口渗血的手把剑柄攥得发白。
破庙外的北风突然尖啸起来。
陆醉川踉跄着后退,故意让黑影扫中右腿——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城隍印的金光几乎要熄灭。
血魔殿主见状大笑,踩着满地阴兵的残骸逼近:\"陆醉川,你这城隍当得可真惨,连酒都喝不周全......\"
\"喝不周全?\"陆醉川突然仰头灌完最后半葫芦酒,酒液顺着下巴滴在城隍印上。
金光\"轰\"地炸开,他借着酒劲扑向血魔殿主,\"那便让你看看,老子喝饱了的样子!\"
血魔殿主没料到这招,慌忙挥剑抵挡。
可他的剑刚碰到城隍印,便\"嗤\"地冒起青烟——那是至阳之气在灼烧魔纹。
与此同时,赵霸天的布包\"唰\"地抛向半空,七枚火药雷\"砰\"地炸成一片火海!
\"老东西,尝尝青帮的'烟花'!\"赵霸天扯着嗓子吼,袖中柳叶镖如暴雨般射出。
黑袍使者想躲,却被小九的困魂阵缠住——银白符文在他脚下绽开,像无形的锁链捆住他的双腿。
沈墨寒的桃木剑紧跟着刺来,剑身上跃动着青色雷蛇,正劈在黑袍使者后颈的死穴上。
林大侠的软剑擦着血魔殿主的耳际划过,在他脸上留下道血痕:\"当年你屠我师门时,可曾想到有今日?\"血魔殿主脸色骤变,这才发现那断剑上的红光不知何时淡了——原来方才小九的符文早把他与鬼王的血线切断了。
陆醉川趁机攥紧城隍印,金光裹着酒气直贯头顶。
他能听见体内城隍传承的声音在轰鸣,那些被封印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如何以酒祭魂,如何借月引光,如何用城隍印镇住百邪......
\"孽障!\"他大喝一声,城隍印重重砸在血食鬼王的头顶。
金光如利剑穿透黑雾,鬼王发出刺耳的尖叫,黑影开始片片碎裂。
小九的判官笔补上最后一道符,直接戳进鬼王的眉心——那是无眼判官专克阴魂的\"断魄笔\"。
血魔殿主见势不妙,抓起黑袍使者便往庙外逃。
陆醉川想追,却被沈墨寒拉住:\"他们伤得不轻,跑不远。\"她指着地上的血线,\"但这血魔秘法......\"
\"真正的麻烦不在这。\"
众人回头,一直沉默的神秘老者不知何时站在破庙门口。
他的白须被寒风吹得乱颤,眼神却比雪更冷:\"方才那鬼王的怨气里,有我当年在幽冥见过的印记。\"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地狼藉,\"血魔殿不过是棋子,你们要防的......\"
\"是?\"陆醉川握紧城隍印,酒意未消的眼底多了分严肃。
神秘老者摇头,转身走进风雪里:\"时候未到。
但记住,当月亮变成血色那天,莫要轻易动用城隍印。\"
破庙外的雪越下越大,遮住了老者的背影。
陆醉川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突然觉得后颈发凉——那是他觉醒城隍传承以来,第一次对未知感到忌惮。
沈墨寒递来伤药,指尖还带着桃木剑的余温:\"你说他说的'血色月亮',会不会和......\"
\"先处理伤口。\"陆醉川打断她,却在接过药瓶时瞥见庙外雪地上,有一串不属于任何人的脚印。
那脚印很小,像是孩童留下的,却在雪地里烫出个焦黑的窟窿。
他突然想起方才战斗最激烈时,耳边闪过的细语。
那声音像从极远的地方飘来,带着股说不出的阴柔:\"城隍印......终于要现世了。\"
小九的盲眼突然剧烈颤动,金纹几乎要凝成实质。
她抓起判官笔指向庙外,哑着嗓子发出\"咿呀\"的惊呼——可除了漫天风雪,什么都没有。
陆醉川灌了口新掏出的烧刀子,酒气呛得他眼眶发酸。
他望着掌心的城隍印,金光里仿佛映出张模糊的脸。
那脸在笑,又像是在哭,嘴唇开合间,分明在说:\"游戏,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