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初眼神闪烁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李玄认出她了。
但李玄看着她的眼神却更冷了：“听闻西域的探子有换皮的秘术，我原不信，直到见到你。”
他双眼轻眯，深邃的眼底泛着危险的寒光：“谁派你来的？有什么目的？真正的江宁心去哪了？”
啪。
心里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熄灭了。
林若初的眼神迅速暗了下去，她用了很大力气才控住自己的表情，不至于太丢人。
紧盯着她的李玄还是从中捕捉到了一抹情绪，她在难过。
装的？
还是……
李玄只觉得心底忽的闷了口浊气。
他审了这么多人，居然看不懂她。
林若初则扯了扯嘴角，冲他露出抹疲惫的笑容，道：“李玄，你是个呆瓜。”
李玄一愣，眉头蹙了又松，突然起身逼近到她面前，思绪做出判断前，身体先一步行动，他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手指略微用力，强行将她的脸掰到自己面前，紧紧盯着。
这确实是江宁心的脸。
与他记忆里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为什么看她露出这种表情，他会难受？
好像自己做了错事。
这也是西域的诡术？
“你到底是谁？”李玄问。
这次，林若初在他眼中看到了急迫和茫然。
她既气他认不出自己，被江宁心耍的团团转，又觉得心疼，系统的力量谁能抵抗呢？
放任他探究下去，他会不会像曾经的二哥一样也被折磨到奄奄一息？
算了。
林若初对自己说，她记得自己是谁就好。
他认不出她，那就算了。
她轻叹了一口气，对李玄道：“李玄，你觉得我是谁，我就是谁。”
随即，她双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下巴上扯了下来。
“男女授受不亲，李统领自重。”
李玄松手，后撤一步。
林若初捏住自己的脸，揉面团似的上下左右扯了一番，才又道：“不是人皮，不是面具，我没易容，这就是我的脸。”
“我感念将军府的恩情，离开侯府后，倍感思念，但因两年前的事不敢上门叨扰，这才想趁着夜色，偷偷回去看看府中亲人。我若有歹意，身上不会连把伤人的武器都不带，揽月姑娘搜得很彻底，你不信可以问她。”
“若担心我在将军府藏了东西，也可以尽管去搜，若能搜到，随你带我去见官。”
“我林宅，得长公主殿下封赏，不会跑也不会躲，你若有疑，随时可上门来审我。今夜若无其他事，烦请放我回去，否则我府中护卫婢女明早发觉我不在，必会闹出麻烦。”
李玄听着她的话，疑点重重，理智上来说没有任何可信度。
但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她可信。
西域秘术，自然是编出来诈她的，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妖术。
但想到将军府和阿初的安危，李玄又觉得不放心，他盯着林若初的眼睛，半晌，才对门外喊了声：“揽月。”
揽月推门进来：“主子有何吩咐？”
李玄道：“你跟着她，寸步不离，有任何可疑之处，可随时杀了。”
这话是说给林若初听的。
算是威胁，也是真切的杀令。
揽月领命应“是”。
女鬼叹息：【真杀了有你后悔的。】
林若初心道，带揽月回去也好，她有不少事想问她。
李玄倒也不算太没良心，让揽月盯着她，还顺便借了匹马，让她的回家之路顺利了不少。
就是清晨，负责值守的锦玉去敲门，寻林若初时，开门见到揽月，眼神疑惑疑惑又疑惑。
“你是……”她诧异道：“安和县主的婢女？你为何会在小姐屋中？”
锦玉记性好，见过的人基本都能记得，她记得此人是在白云观，带她们去见安和县主的婢女。
揽月思绪有瞬间的错乱，她见锦玉时的片段在脑海中闪过，但却很奇怪，好像对不上，她记得当时主子让她去接人。
那人很重要。
可她怎么不记得，去接的那人是江宁心？
脑海里像是蒙了一层雾，短暂的混乱后，画面变得清晰。
她去接的就是江宁心，但下个疑问接踵而至。
主子为何会让她去接江宁心？
难道那时这位将军府的表小姐就有问题？
可为何从那到现在他们从未查过她，竟然放任她直到现在？
这绝不是主子的行事风格。
无数疑点在她脑海中冒出来，刚想明白一个，又冒出下一个，源源不断，以至于揽月面对锦玉的问题，原地顿住了。
院门外守着的凌威赵福听到锦玉的声音，也过来查探，见到揽月，两人皆是一愣。
揽月他们认识，虽差了几届，但也一同在军中训练过。
怎么会出现在小姐房中？
他们也像揽月一样，眼神一会清明，一会茫然，突然冒出源源不断的疑问，又在思绪中挨个理顺，就与揽月脸对脸，站着不动了。
锦玉更诧异：“这是怎么了？”
林若初从旁看着，观察着三人诡异的状态，心念微动，忽然好像抓住了一丝线索。
莫非，江宁心的能力并不是无敌的？
她可以覆盖人的记忆，改变认知，却不能改变既成的事实。
比如李玄送给她的鹰哨，就不可能消失。
揽月和凌威赵福几人经历过的事，也不可能完全抹除。
人的所有行为都有因果缘由。
凌威和赵福是将军府派来保护她的暗卫，她是江宁心的身份，有表亲这层关系，她母亲疼惜江宁心，二哥顾念表妹，派人来保护她，尚能说得通。
可，揽月会在安和县主那里见她一事，与她和李玄的“私情”有关。
是李玄去调查桃鸢的下落，才会让揽月将她带去安和县主院中。
若她是江宁心，这个记忆就有巨大的逻辑漏洞！
她没有理由去寻桃鸢，凭她与李玄并不相熟的关系，李玄也断然不可能帮她。
所以揽月想不通，她就顿住了！
系统的力量正在不断的修补这个漏洞，为她寻找合理的解释。
若一个漏洞，便会让她陷入这种茫然，要系统花费这么多时间去修补。
那若是无数个人脑海中同时涌现无数漏洞呢？
林若初沉下眼眸，计上心头。
等不了荔枝宴了，两个月太久了，足以让系统覆盖所有不合理之处。
她必须要在那之前行动。
她要办一场，马球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