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变后第32天黄昏，地窟58层弥漫着咸腥的潮汐气息。
林炎蹲在一块锈蚀的金属残骸上，指尖轻轻掠过表面凝结的盐晶。腐蚀性潮汐留下的痕迹像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抗腐蚀药剂只剩四支了。\"陈默从背包里取出两支泛着蓝光的注射器，递了一支给林炎，\"每十分钟轮换一次，否则皮肤会开始溶解。\"
林炎接过注射器，毫不犹豫地扎进脖颈。
冰凉的液体流入血管，带来一阵刺痛。
他抬头望向五十米外那座半淹没在暗紫色潮水中的建筑——自由之翼曾经的据点，如今只剩下一副骨架般的金属框架。
\"萧无月叛变后，这里应该已经废弃了。\"林炎激活了系统界面，淡蓝色的数据流在视网膜上闪烁，\"但扫描显示内部还有能量反应，可能是他们没来得及带走的物资。\"
陈默调试着手中的探测器，突然皱起眉头：\"生命体征...十二个，不，十三个。有人还活着。\"
两人对视一眼。这不正常。按照萧无月提供的情报，自由之翼的核心成员应该都已随他投靠军方，剩下的要么被红月教吸收，要么死在深海族的袭击中。
\"小心为上。\"林炎拔出星辰剑，银白色的剑刃在昏暗的地窟中划出一道流光，\"可能是陷阱。\"
他们踩着没踝的腐蚀性潮水向建筑靠近。每走一步，靴底都会冒出细小的气泡，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林炎能感觉到药剂在血管中奔流，抵抗着试图侵蚀皮肤的酸性物质。
当距离缩短到二十米时，一阵诡异的吟诵声从建筑内部传来。
\"深海即归宿...深海即归宿...\"
声音整齐划一，如同某种邪教仪式。林炎打了个手势，两人放轻脚步，贴着墙根移动到一扇破损的窗户下方。
透过扭曲的金属窗框，林炎看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十二名身穿自由之翼制服的成员站成一圈，眼神空洞地望着中央一座珊瑚状的装置。
他们的嘴唇机械地开合，重复着那句诡异的咒语。更可怕的是，每个人的耳朵里都延伸出一条半透明的触须，连接着中央装置的底座。
\"声波洗脑。\"陈默压低声音，\"和我们遇到的那个深海歌姬的技术类似，但更...工业化。\"
就在这时，站在最前排的一名女性成员突然停下吟诵。她缓缓转身，无神的双眼直勾勾地\"看\"向窗户方向——尽管那里只有一片虚无。
\"被发现了。\"林炎握紧剑柄，肌肉绷紧。
仿佛印证他的判断，所有自由之翼成员同时转头。下一秒，他们齐刷刷地从腰间拔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的咽喉。
鲜血喷溅在珊瑚装置上，立刻被吸收殆尽。
紧接着，这些刚刚自杀的尸体开始抽搐，耳中的触须剧烈蠕动，将某种荧光物质注入他们的大脑。十二具尸体同时站直，喉咙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复活？不...是傀儡化。\"林炎的系统界面疯狂闪烁警告，\"小心，他们已经被深海族完全控制了！\"
建筑内的珊瑚装置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十二具傀儡齐声尖叫，声音形成有形的波纹向四周扩散。
林炎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墙壁在融化，地面在起伏，甚至连陈默的脸都开始模糊。
\"精神攻击！\"他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陈默，破坏那个声波发射塔！\"
陈默已经掏出了电磁脉冲枪，但他的手在剧烈颤抖。脉冲光束擦着珊瑚装置飞过，在墙上炸开一个洞。
借着这个缺口，林炎看到建筑深处还有更多类似的装置，组成一个庞大的阵列。
\"不止一座...这是个信号放大器！\"林炎激活星辰之力，银白色的能量在剑刃上流转，\"掩护我！\"
他纵身跃入窗内，星辰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将最近的三具傀儡拦腰斩断。
被斩断的躯体没有流血，而是喷出大量粘稠的荧光液体。这些液体在空中凝结成细丝，试图缠绕林炎的四肢。
\"林队...小心背后！\"陈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林炎本能地侧身，一柄骨刃擦着他的脸颊飞过。
他回头看到一具\"尸体\"正诡异地笑着——那是个伪装成自由之翼成员的深海族渗透者，腮部剧烈开合，露出里面嵌着的声波共鸣器。
\"人类...加入我们...\"渗透者的声音直接钻入林炎的大脑，引发阵阵刺痛，\"深海...永恒...\"
林炎感到星辰之力在体内沸腾。他不再抵抗声波攻击，反而引导能量流入剑刃，然后猛地插入地面。
\"你们操控人心的把戏…比红月教还拙劣！\"
银白色的能量顺着地板蔓延，如蛛网般连接所有声波发射塔。在渗透者惊恐的眼神中，林炎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喜欢声波？尝尝这个。\"
他引爆了能量。所有发射塔同时过载，发出的不再是控制性的低频声波，而是足以震碎内脏的高频震荡。
十二具傀儡像气球般爆开，渗透者则捂着耳朵跪倒在地，腮部的共鸣器炸成一团血肉模糊的碎片。
陈默趁机冲了进来，脉冲枪对准渗透者的眉心：\"说！深海族在这里做什么？\"
渗透者咯咯笑着，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荧光球体。林炎眼疾手快，一剑削掉了他的手腕，但球体还是落在地上，释放出浓稠的绿色烟雾。
\"撤退！\"林炎拽着陈默向后跃去。烟雾中传来渗透者癫狂的喊叫：\"审判即将降临！海底城会吞噬一切！\"
等烟雾散去，渗透者已经化为一滩荧光液体，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皮囊。
林炎环顾四周，发现建筑深处有一扇金属门，上面刻着自由之翼的徽记。门锁已经被腐蚀得差不多了，他轻易地踹开了它。
门后是一个小型密室，中央的桌子上摊开着一张奇特的航海图。图纸本身似乎是某种生物皮革制成，上面用荧光颜料标注着地窟各层的通道和水系。
最引人注目的是位于70层深处的一个巨大标记——\"海底城\"。
\"这就是他们没带走的东西...\"陈默小心地检查图纸，\"等等，这里还有字。\"
在图纸的右下角，有一行几乎被时间磨灭的星灵族文字。林炎的系统自动翻译了它：
\"审判者之眼注视着你。\"
林炎如遭雷击。这句话旁边刻着一个符号——一个眼睛形状的图案，与他系统界面左上角的图标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系统怎么会和星灵族...\"
陈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林炎转头，发现同伴的右耳正在流血。
\"声波攻击的后遗症。\"陈默试图表现得轻松，但声音已经有些失真，\"右耳听不见了，可能是永久性的。\"
林炎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小心卷起航海图。图纸背面有三个小型金属罐，标签上写着\"压缩能源\"。
\"至少我们有所收获。\"他收起战利品，望向密室角落的一台还能工作的终端机，\"在离开前，再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情报。\"
终端机里最后一条记录是三天前留下的，来自自由之翼的一名技术员：
\"萧长官背叛了我们。深海族承诺给予力量，但代价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每天都有更多人走进暗河，再也没有回来。如果后来者看到这条消息，记住——不要相信歌声，不要注视深渊，审判者不是救世主...\"
记录到此戛然而止。
林炎关闭终端，心中的疑问比来时更多。他看向窗外，腐蚀性潮汐正在上涨，很快会淹没整个一层。
\"时间到了。\"他递给陈默另一支抗腐蚀药剂，\"我们该回去了。雷战会想听听关于这张航海图的事。\"
他们离开建筑时，林炎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在逐渐上涨的紫色潮水中，他仿佛看到无数模糊的影子站在窗口，无声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那些被深海族带走的自由之翼成员，真的都死了吗？
星辰剑在鞘中微微震动，似乎在回应他未说出口的疑问。系统界面无声地闪烁了一下，\"审判者之眼\"的图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