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终末与绝对虚无的虚无之舟,在凝聚了存在与无限希望的唯心之矛面前,如最脆弱的黑色琉璃般轰然破碎。
它被充满饥渴的无光之海彻底吞噬,不留下一丝一毫存在过的痕迹。
至此,本应死寂的战场陷入了一种更加深邃诡异的绝对安静之中。
战争结束了吗?
不。
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几乎是在虚无之舟彻底解体的同一瞬间,光芒万丈的唯心之舟也如同完成了历史使命一般,缓缓地从概念形态重新编译回物质实体。
求道者三号再次出现在这片空无一物的寂灭之海。
然而,此时的它早已不复当初的神采奕奕。
本应流光溢彩的神之舰体此刻变得黯淡无光,甚至在某些法则的连接处,还残留着被大寂灭领域腐蚀出来的细微伤痕。
舰桥之上,那四位创造了奇迹的神之船员,更是以东倒西歪的姿态瘫倒在各自的座位之上。
他们的神魂都因为极致的意志燃烧,而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与枯竭之中。
那场唯心之战虽然只持续了短短的数分钟,但其消耗之巨大,远比他们之前所经历的任何一场百年战争都还要恐怖。
他们几乎榨干了自己所有的潜能,才勉强换来了这场惨烈的胜利。
“咳咳,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应该已经……嗝屁了吧?”
萧北寒喘着粗气,本应英俊无匹的脸庞此刻苍白如纸,甚至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他感觉自己的武道之心就像一块被反复榨取了亿万次的海绵,早已干涸见底,滴水不剩。
然而,同样虚弱不堪,甚至连电子独眼的光芒都变得有些明灭不定的卡洛斯,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他还在。”
卡洛斯指着空无一物的战场中心,用充满了疲惫的高维之音缓缓说道。
“虽然他的载体(虚无之舟)已经被我们彻底摧毁,他的道也同样被我们的存在所彻底否定。”
“但是,他的核心意识因为其本身就是一种趋近于无的状态,而侥幸存活了下来。”
“只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危险的敌人了。”
“而是一个……道心破碎,认知崩溃的可怜疯子!”
随着卡洛斯精准的探测结果落下,所有人都“看”到了。
在那片充满了虚无碎片的战场中心,一个极其微弱,甚至比风中残烛还要飘摇的意识光点正在那里漫无目的地漂浮着。
它,就是那个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寂灭导师。
此刻的他早已失去了那份看破红尘的平静与理智。
他的意识如同一个被彻底格式化的硬盘,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与自我矛盾之中。
他不断地重复着一些毫无逻辑的破碎呓语。
【存在……战胜了虚无?】
【意义……否定了无意义?】
【如果前提是错误的,那结论也是错误的。】
【如果结论是错误的,那大寂灭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如果大寂灭是一个谎言,那我又是谁?】
【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啊啊啊啊啊!】
“哼!自作自受!”
萧北寒看着那个陷入疯狂的意识光点,本还充满疲惫的武神之眼再次燃起一丝冰冷的杀意。
他准备强撑着摇摇欲坠的神魂,给这个罪魁祸首的疯子来一个最干脆彻底的了断。
“等等!北寒!手下留情!”
然而,就在萧北寒准备痛打落水狗的最后一刹那,心怀仁慈的楚清歌再次阻止了他。
“清歌!你干什么?!这种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有什么好同情的!”萧北寒一脸不解地咆哮道。
“我并非同情他。”楚清歌缓缓摇头,那双充满智慧与深邃的异色双眸死死地盯着那个在不断挣扎的意识光点。
“我只是觉得,就这么让他轻易地消失,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他还欠那些被他抹除了的宇宙一个交代,也同样欠我们一个情报。”
“我们必须要从他的口中,撬出关于那个终末学派,以及那个所谓的大寂灭熔炉的所有秘密。”
“所以……”楚清歌的嘴角勾起一抹腹黑与冰冷的弧度。
“我们要活捉他!”
“然后再让他好好地体会一下,他所鄙视的存在,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于是,在神后的授意之下,一场充满了讽刺与残忍的活捉行动便正式开始了。
卡洛斯负责构建框架。他以“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法被否定的绝对公理”为核心法则,创造出了一个充满了逻辑闭环的概念囚笼。
萧北寒负责加固墙壁。他将自己宁死不屈的存在意志化作囚笼的四壁,让其变得坚不可摧。
元梦者则负责提供光源。他将自己充满了希望与美好的梦境之力,化作囚笼之中那唯一也是最刺眼的太阳。
而楚清歌更是画龙点睛。
她将自己充满了生命力与烟火气的创生之力,化作一幕幕充满了悲欢离合与爱恨情仇的人间戏剧,如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播放的电影一般,在那囚笼的四壁之上疯狂地循环播放。
最终,一座完全由存在、意义、希望、故事所共同打造的唯心之牢大功告成。
对于任何一个热爱生命的存在来说,这里或许是天堂。
但对于那个以否定存在为毕生信仰的寂灭导师来说,这里就是比十八层地狱还要恐怖一万倍的终极精神酷刑室。
“不,不要!求求你们,杀了我,快杀了我!”
当寂寞导师的核心意识被毫不留情地拖入那座充满人间烟火气的概念囚笼之后,他那本应绝对理智的思维核心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他发出一声充满了痛苦与绝望的精神哀嚎。
他宁愿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也不愿再多看一眼那些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凡人戏剧。
然而,回答他的,却只有楚清歌那充满了冰冷与威严的最后通牒。
“想死?可以。”
“但,在那之前,你必须先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否则,你将永远地被囚禁在这座由意义所打造的地狱之中,一边憎恨着存在,一边又不得不存在,直至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