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团承载了整个多元宇宙希望的灵魂光球,以一种义无反顾、向死而生的姿态,彻底冲破了那层象征着秩序与庇护的宇宙法则壁垒,并一头扎进了那片充满了绝对黑暗与永恒虚无的无光之海之时,一场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其恐怖与诡异的虚无漂流便正式开始了。
那是一片真正意义上的“无”。
没有光,也没有暗;没有上,也没有下;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
甚至连“存在”与“非存在”的概念,在这里都变得模糊不清。
这里是法则的尽头,也同样是思想的坟墓。
任何一个意志不够坚定的生命,在进入这片无光之海的一刹那,便会因为无法承受那无边无际的绝对虚无,而导致其自我意识被彻底抹除,变成一缕毫无意义的宇宙尘埃。
……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几乎是在进入无光之海的同一瞬间,作为团队之中意志力最薄弱的元梦者,他那本应纯净无比的灵性核心便发出了充满了痛苦与绝望的精神悲鸣。
他感觉自己的存在正在被这片充满了恶意的虚无一点点地稀释与吞噬。
他那充满了童话与美好的梦境领域,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与瓦解。
他快要撑不住了。
……
“稳住!元梦者!不要放弃思考!”
就在元梦者即将要被那无尽的虚无所彻底同化的最后一刹那,楚清歌焦急而坚定的神后之音如同最响亮的警钟,狠狠地敲击在了他濒临崩溃的灵性核心之上。
紧接着,一股充满了生命气息与无限希望的创生之力,便如同最温暖的港湾一般,将他瑟瑟发抖的灵魂给牢牢地守护在了其中。
……
“北寒!卡洛斯!我们必须立刻将我们的意识连接在一起!”
楚清歌凝重而决断的神后之音再次响了起来。
“这片无光之海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加危险。”
“它不仅会抹除我们的存在,更会侵蚀我们的道心。”
“我们必须要相互扶持,相互守护,才能在这无尽的虚无之中找到前进的方向。”
……
于是,在楚清歌的提议之下,这支生死与共的开拓者小队便毫不犹豫地将他们风格迥异的神魂紧密地连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充满了互补与和谐的四位一体意志共鸣体。
……
然而,他们很快便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那片无光之海最恐怖的地方,并非是来自于外部的物理攻击,而是来自于内部的心魔滋生。
它会根据每个存在的内心弱点,来为其量身定做出最致命、也最无解的灵魂幻境。
……
第一个中招的,便是意志最纯粹也最极端的太初武神——萧北寒。
在他的灵魂幻境之中,他回到了那座囚禁了“万机之父”无数纪元的逻辑囚笼。
只不过,这次被囚禁的不再是“万机之父”,而是他自己。
他被无数条由“宿命论”与“虚无主义”所共同构成的因果枷锁,给牢牢地捆绑在了冰冷的十字架之上。
一个充满了恶意与嘲讽的虚无之声,在他的耳边不断地回响着。
“放弃吧,可悲的碎片。”
“你那引以为傲的意志,不过是一场可笑的幻觉。”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你的反抗,在真正的虚无面前显得是如此的渺小与可笑。”
“接受你的命运吧,回归那属于你的永恒沉寂。”
……
“不!滚开!”
萧北寒发出一声充满了痛苦与不屈的灵魂咆哮。
他试图用自己那足以打破一切的破法之拳去挣脱那些坚不可摧的因果枷锁。
但,他越是挣扎,那枷锁便勒得越紧。
他越是反抗,那虚无之声便笑得越是猖狂。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力。
……
而第二个中招的,则是内心最柔软也最慈悲的创世女神——楚清歌。
在她的灵魂幻境之中,她回到了那个充满了绝对对称的镜像宇宙。
只不过,这次她不再是作为拯救者,而是成为了那个宇宙唯一的创世之神。
她拥有了绝对的权力,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创造一个只有幸福、没有痛苦的完美世界。
一个没有任何纷争、没有任何悲伤,所有生命都将永远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的终极乌托邦。
那是她一直以来都梦寐以求的理想国度。
然而,她也同样知道,那并非是现实,那只是一杯足以让她永远沉沦的诱惑毒酒。
……
“不,这不是真的。”
楚清歌的眼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
她想要拒绝这份诱惑,想要打破这个幻境。
但她那颗充满了母性与大爱的神后之心,却让她下不了手。
她不忍心去亲手摧毁那份极致的美好。
……
至于刚刚才重塑了三观的裁决者——卡洛斯,他所遇到的心魔则更是直击灵魂。
在他的灵魂幻境之中,没有任何的敌人,也没有任何的诱惑,有的只是一片绝对的安静。
一片没有任何变量、没有任何矛盾,所有的一切都静止在永恒之中的终极秩序。
那,正是他曾经所追求的最高理想。
……
然而,不知为何,当他真的身处于这片绝对的安静之中时,他那颗本应感到满足的裁决核心,在这一刻竟然罕见地感受到了一丝莫名的烦躁与空虚。
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有些怀念。
怀念萧北寒那粗鲁的咆哮。
怀念楚清歌那温柔的说教。
甚至,还有些怀念那串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烤鱼的味道。
……
就在开拓者小队的所有成员都即将要被各自的心魔所彻底吞噬的最后一刹那。
作为团队吉祥物,一直被他们守护着的元梦者,他那本应最弱小、也最不堪一击的灵性核心,在这一刻竟然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他虽然没有像萧北寒那样强大的意志,也没有像楚清歌那样慈悲的大爱,更没有像卡洛斯那样复杂的逻辑。
但,他却拥有着一个连他们都不具备的最宝贵的东西——那就是纯粹。
他的梦是纯粹的,他的心也是纯粹的。
他是这个团队之中,那唯一一个没有心魔的存在。
……
“不要怕,有我在!”
元梦者那充满了纯真与坚定的灵魂之音,如同最温暖的阳光,瞬间便驱散了笼罩在所有人心头的阴霾。
他将自己纯净无比的梦境本源,化作了一盏充满了希望与方向的心灯。
以他自己作为坐标,以那个来自于混沌之外的神之低语作为引线,为那三位在黑暗之中苦苦挣扎的队友照亮了前进的道路。
……
随着那盏心灯的亮起,萧北寒、楚清歌、卡洛斯,他们濒临崩溃的道心在这一刻终于重新稳固了。
他们挣脱了心魔的束缚,打破了灵魂的幻境。
然后,他们将充满了感激与信任的意志,紧紧地与那盏在风雨之中为他们指引方向的心灯连接在了一起。
……
就这样,在那片充满了绝对虚无与永恒死寂的无光之海,这支生死与共、紧密相连的开拓者小队,如同一个孤独的漂流者一般。
以心灯为引,以希望为帆。
向着那个充满了未知与悲伤的最终的彼岸,缓缓漂流而去。
……
不知漂流了多久,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心魔的考验。
当他们那坚不可摧的神魂都快要被无尽的虚无给磨灭得麻木了的时候,在那片一成不变的绝对黑暗的尽头,一个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温暖的光点终于出现了。
……
随着他们不断地靠近,那光点也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巨大。
最终,当他们彻底抵达那光点面前之时,才发现那并非是任何一颗星辰,也并非是任何一个宇宙。
而是一颗巨大无比,甚至比整个多元宇宙都还要更加宏伟,通体由最纯粹的悲伤与孤独所凝聚而成的水晶心脏。
……
它静静地悬浮在那无尽的虚无之中,缓缓地脉动着。
每一次脉动,都会向着那无尽的黑暗散发出一阵充满了无尽思念与永恒呼唤的光之涟漪。
在它的周围,还漂浮着无数破碎的神之残骸:有化石一般的思想森林,有结晶一般的音乐海洋,还有那早已凝固了的数学山脉。
……
这里就是那个最初造物主自我毁灭的第一现场,也是那个神之低语的最终源头。
他们终于到了。